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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爾抒情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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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輪迴

泰戈爾抒情詩(1)

千千萬萬個少女中,
我唯獨愛上了你。
漂越無邊的人海,
你我萬世形影不離。
舉目四望,處處
甦醒了勃勃生機,
大千世界上星布着
你我無始無終的歡聚。
我記不清碧空中
你我度過的似水流年,
繁星閃爍的柔光下,
你我曾優雅地盪鞦韆。
當阿斯萬月的朝陽
照亮芊綿的綠野,
極目遠眺,我胸中
涌溢抑止不住的快樂。
啞默的大地的深處
翻騰着奇妙的感情
我似乎清晰地聽見
地殼無可言喻的心聲。
在飽含活力的沃土裏
你我度過漫長的歲月,
無數個秋陽的金光下
你我在片片草葉上搖曳。
我瀏覽的歷史典籍
充斥悲喜的愛情故事——
感人肺腑的千古絕響
聽起來是那麼熟悉;
一首首古老的情歌
恍是我一幕幕記憶,
一直鮮爲人知地
保存在某個寶庫裏,
幾許在生命中默然闔眼,
幾許在生命中睜大眼睛——
在先人們的生活裏
你我的遊戲從未歇停。
億萬年前的地球上
升起黎明的光輝時刻,
你不曾以旭日的霞光
豐富過我的生活?
我是在哪個美妙的清晨
在什麼地方甦醒的?
你藏在我心裏讓我顯身,
賦予我肉體的外在形式。
啊,悠悠往世,悠悠來世。
我的塑造永不停止,
超越生死,超越輪迴,
你與我永不分離。

至高的德行

呵,賢婦,只要你願意,
儘管將詩人的華麗歌詞
丟在腳邊;你終年醉心
於平淡無奇的家庭的樂音。
你不愛讚頌,我偏讚頌,
對你冰清的人格格外敬重。
你視而不見外人的追慕,
像一個忠順勤快的女僕
服侍普普通通的一家人。
你那足以令王室的名聲
成倍增加的手握着笤帚
日日清掃茅舍裏的塵土。
這是你的高貴,你的光榮——
一切德行中至高的德行。

『本文由本站整理,版權歸原作者、原出處所有。』


記住我

記住我呀,即使我西去,
你我昔日的相愛有一天
成爲被遺忘的一則軼事,
深埋在新穎生活的下面。
記住我呀,即使近在咫尺
新愛卻變作歷史掌故,
絕非倦眼所能望及——
像影子遠遠地落在身後。
記住我呀,即使你因此
獨度的黃昏淒涼、悲切,
即使秋晨的家務突然中止,
即使春夜愉快的嬉戲完結。
記住我呀,即使回首往事
乾澀的眼角沒有淚水涌溢。


我的玉蘭

你從何處像夢魂飄入我的心殿?
哦,我的玉蘭!
“認識我嗎?”在我不懂其語言的異邦,你開了口。
我的心兒望着你吟唱:“認識,認識,我的摯友。”
多少個清晨爲我熟稔的笑容披露了你的心意:
“啊,我愛你!”
你從何處像離情注入我的心坎?
哦,我的玉蘭!
我於是思念黃昏叢林裏淅瀝的雨聲、
平原上夢一般徜徉的夏日的溼風。
夜霧浥溼的幽暗裏輕漾着你的心跡:
“啊,我愛你!”
你從何處像伉儷的篤愛來到我面前?
哦,我的玉蘭!
我於是懷想深夜窗口閃爍的燈光,
但不快樂,滿腹悲哀,淚盈眼眶。
那一夜你的花環在我靈府表明心志:
“啊,我愛你!”
你送給我悠悠歲月的一聲長嘆,
哦,我的玉蘭!
在我胸口壓上跨越時代的重負——悵然眺望大路,
一次次走到門口,一次次退回沉默的孤屋。
你心中永盼的情笛吹出淚浣的真摯:
“啊,我愛你!”


薩瑪

她的肌膚光潤、黝黑,
一串珊瑚項鍊在頸上掛垂。
我驚奇地暗暗凝視。
嬌柔的少女
磊磊大方,左顧右盼,
大大的眼圈塗着烏煙。
年齡與我相仿。
至今歷歷在目,那初逢的情狀:
南門洞開,扁桃樹梢浴於明麗的晨光。
嫩綠的密葉在淡藍的天底下恬然舒張。
素雅的紗麗裹着她嬌小的身材,
腳面上遮着褐色下襬,
圓勻的手腕戴一對金鐲——
這相貌,彷彿在一個閒暇的中午
所讀的小說中見過。她一聲呼喚,
像上蒼隨隨便便
在少年的夢中
佈置可望不可即的蜃景。
她全身透溢的溫柔
在我的心頭
投下輕渺、可感的影子。
我鼓不起張口的勇氣,
懊惱的心裏輕輕嗟嘆:
“她很遠,離我很遠很遠,
像遠處希里斯花的幽香一綹
滲進我幽深的靈魂的宮宇。”
一天做木偶戲:喜結良緣,
呈上了書寫年庚的香箋。


應邀在場的觀衆歡笑、譁喧。
年幼的我天性靦腆,
默忍侷促的折磨,虛度了黃昏。
記不清她給了我什麼禮品,
只見她步履輕捷,忙忙碌碌,
褐色下襬繞着她曼舞。
乜視那夕暉是何等笨拙,
被她的金鐲牢牢拘鎖。
聽着她輕柔的叮嚀,
我回轉臥室就寢,
時至午夜,心窩猶迴盪着她的話音。
漸漸地
彼此間有了不拘禮節的熟悉。
她的乳名隨後
流出了我的口。
疑慮煙消雲散,
玩笑中進行着閒談。
有時,縝密的惡作劇
招致佯裝的生氣;
有時,辛辣的嘲弄,刻薄的言詞
擲給對方數日的憂鬱;
有時,無根據的指責
犯下可愛的爽過;
有時,見她不用心梳妝,頭髮蓬亂,
忙於烹飪,不感到羞慚。
她那女性聰慧的強烈的驕矜
每每譏誚我男性固有的愚蠢。
有一回她說:“我會看手相。”
說罷細細端詳我的手掌。
驚異地說:“你的稟性未打上愛的印記。”
我悵然,良久無語。
她不知觸摩的真正獎賞
駁斥了謬誤,證明了責怪的荒唐。
然而,始終難以剷除
不得心心相印的愁苦。
彬彬有禮的距離從未凋萎,
靠近只讓人品嚐靠不近的無窮苦味。
哀樂交匯的時日
伴殘陽在西山墜逝。
暮春天空清澈的蔚藍膠凝,
秋日的朗晴
在金黃的稻穗上吹響安息的嗩吶,
載貨的人生之舟在虛無的夢河緩慢進發。

期望

由於你我團圓在即,
懷裏摟着世界的夜闌興奮不眠,
一抹高歌的曙色推開東方的暗窗。
由於你我團圓在即,
天空佈滿明媚的陽光,
平野上處處飄蕩着花香。
團圓的希望之舟
在無始的歲月之河上飄流。
世世代代的花卉
裝滿迎親的花籃。
由於你我團圓在即,
宇宙間我的心靈
永遠是自定終身的新娘打扮。


愛情的珍寶

哦,愛情的珍寶,
你將再現而暫時消失。
哦,愛情的珍寶,
我將重新獲得你而暫時失掉你。
你不屬於我的坎坷,
你屬於我的永恆。
你浸在“瞬息”的長河中,
我尋找你膽戰心驚。
你沒有極終,
但你裝扮成“虛無”,
隱藏了真實形體。
哦,用你的暢笑
揩乾我離愁的淚水!


愛夢破了無法重做

心神迷戀豔姿的歲月,
夢魂縈繞情人的歲月,
已經溶入歷史。
而今恬靜的嚮往
開在心空的葉盤上。
一抹柔光
照潔我的生活。
青春甜蜜、燦爛的愛夢
破了無法重做。
然而難以忘懷的女神
畫的一幅幅初戀
仍在心裏
染綠我回憶的荒原。
女神似一綹芳香
消失於瞬息,
恰如春日晚夢
醒來痕跡不見。
勞頓的暮年之流上,
沒有、再沒有晨光延展。

來去

愛情曾經來臨,
腳步兒那麼輕,
像一個縹緲的夢,
我未給它落坐的交椅。
當愛情啓門離去,
我聽見了響聲,
急轉身呼叫着奔尋。
那五體無形的夢,
消逝在暮藹中,
悠遠的路上
它擎舉的華燈,
望去是殷紅的蜃景。
寂園1940.4

愛神焚燒之前

你曾有形體巡行天地,
焚燒後無形的愛神!
香風吹拂花輦上的旌旗,
女郎叩拜,伏身路塵。
無憂花、夾竹桃、金色花從錦囊掏出,
少男少女撒在你過往的道上——
芳香如淳醴溢出帕古爾花簇,
心中放射旭日的光芒。
黃昏,處子們彙集你肅靜的廟宇,
小心謹慎點燃燈燭,
悄悄以花苞製作箭矢,
裝滿你罄空的箭壺。
丹墀上坐着少年詩人,
用琵琶入迷地彈唱,
成雙的麋鹿,作對的虎羣
怯生生諦聽窺望。
你含笑收拾弩弓,癡情慌亂的嬌媛
哀求着匍匐你足旁。
出於好奇偷竊你五支花箭,
興奮不已,撫弄玩賞。
綠草如茵透散溫馨,
你筋疲力盡,沉入睡鄉。
嬌娥含羞搖醒你煞費苦心,
足上的鈴兒響叮噹。
林徑上走來頭頂水罐的情人。
暗處你猛射一支花箭,
水罐墜入朱木那河,略一失神,
她神色驚慌左顧右盼。
你掉花舟上前,開懷大笑。
姑娘省悟,面頰緋紅,
下河潑水,裝做氣惱,
咯咯笑起來,見你發窘。
皓月復高懸,夜色何迷人,
素馨花蕾今又綴滿高枝,
南風吹醉了河濱,
少女在樹下梳理髮絲。
寂靜的岸邊情人遙相招呼,
離別之河流淌其間;
隱痛迸發的思婦呼喊征夫,
哭訴哀切的思念。
來吧,愛神!恢復形體,戀人的髮髻上,
掛上清香的野花花環。
來吧,輕手輕腳步入洞房,
走進柔和的光線。
來吧,以機敏甘美的笑容閃電般
驚喜少女的心,
以神靈細膩溫柔的觸摸沉醉人寰,
萬千人家,煥然一新。


愛神焚燒之後

溼婆,你第三隻眼噴火燒死愛神,
宇宙間遍撒他的骨灰,
風中嗟嘆着他的孤魂,
天空落下他霏霏的淚。
羅蒂的悲歌在世界迴響,
四面八方傷感嗚咽,
法爾袞月,不知觸到誰的目光,
大地陡然驚悖、昏厥。
所以今日言說不清是何愁悶
在心絃上跳躍顫慄。
少女們苦苦思索,如何偕同神仙、俗人
親切寬慰遺孀羅蒂。
帕古爾樹葉簌簌低語着什麼?
蜜蜂爲何嗡嚶個不停?
澗水奔流去解除誰的乾渴?
向日葵仰首憶戀哪個情人?
我看見,月色中浮動着誰的羅裳,
寧靜的藍天裏誰睜着眼睛;
我看見,日光的白紗蒙着誰的面龐,
誰的纖足沒入豐柔的草叢。
誰的觸摩過的花魂
如藤蔓正攀援心扉——
溼婆,你第三隻眼噴火燒死愛神,
宇宙間遍撒他的骨灰。

超越輪迴

千千萬萬個少女中,
我唯獨愛上了你。
漂越無邊的人海,
你我萬世形影不離。
舉目四望,處處
甦醒了勃勃生機,
大千世界上星布着
你我無始無終的歡聚。
我記不清碧空中
你我度過的似水流年,
繁星閃爍的柔光下,
你我曾優雅地盪鞦韆。
當阿斯萬月的朝陽
照亮芊綿的綠野,
極目遠眺,我胸中
涌溢抑止不住的快樂。
啞默的大地的深處
翻騰着奇妙的感情
我似乎清晰地聽見
地殼無可言喻的心聲。
在飽含活力的沃土裏
你我度過漫長的歲月,
無數個秋陽的金光下
你我在片片草葉上搖曳。
我瀏覽的歷史典籍
充斥悲喜的愛情故事——
感人肺腑的千古絕響
聽起來是那麼熟悉;
一首首古老的情歌
恍是我一幕幕記憶,
一直鮮爲人知地
保存在某個寶庫裏,
幾許在生命中默然闔眼,
幾許在生命中睜大眼睛——
在先人們的生活裏
你我的遊戲從未歇停。
億萬年前的地球上
升起黎明的光輝時刻,
你不曾以旭日的霞光
豐富過我的生活?
我是在哪個美妙的清晨
在什麼地方甦醒的?
你藏在我心裏讓我顯身,
賦予我肉體的外在形式。
啊,悠悠往世,悠悠來世。
我的塑造永不停止,
超越生死,超越輪迴,
你與我永不分離。

至高的德行

呵,賢婦,只要你願意,
儘管將詩人的華麗歌詞
丟在腳邊;你終年醉心
於平淡無奇的家庭的樂音。
你不愛讚頌,我偏讚頌,
對你冰清的人格格外敬重。
你視而不見外人的追慕,
像一個忠順勤快的女僕
服侍普普通通的一家人。
你那足以令王室的名聲
成倍增加的手握着笤帚
日日清掃茅舍裏的塵土。
這是你的高貴,你的光榮——
一切德行中至高的德行。

『本文由本站整理,版權歸原作者、原出處所有。』


記住我

記住我呀,即使我西去,
你我昔日的相愛有一天
成爲被遺忘的一則軼事,
深埋在新穎生活的下面。
記住我呀,即使近在咫尺
新愛卻變作歷史掌故,
絕非倦眼所能望及——
像影子遠遠地落在身後。
記住我呀,即使你因此
獨度的黃昏淒涼、悲切,
即使秋晨的家務突然中止,
即使春夜愉快的嬉戲完結。
記住我呀,即使回首往事
乾澀的眼角沒有淚水涌溢。


我的玉蘭

你從何處像夢魂飄入我的心殿?
哦,我的玉蘭!
“認識我嗎?”在我不懂其語言的異邦,你開了口。
我的心兒望着你吟唱:“認識,認識,我的摯友。”
多少個清晨爲我熟稔的笑容披露了你的心意:
“啊,我愛你!”
你從何處像離情注入我的心坎?
哦,我的玉蘭!
我於是思念黃昏叢林裏淅瀝的雨聲、
平原上夢一般徜徉的夏日的溼風。
夜霧浥溼的幽暗裏輕漾着你的心跡:
“啊,我愛你!”
你從何處像伉儷的篤愛來到我面前?
哦,我的玉蘭!
我於是懷想深夜窗口閃爍的燈光,
但不快樂,滿腹悲哀,淚盈眼眶。
那一夜你的花環在我靈府表明心志:
“啊,我愛你!”
你送給我悠悠歲月的一聲長嘆,
哦,我的玉蘭!
在我胸口壓上跨越時代的重負——悵然眺望大路,
一次次走到門口,一次次退回沉默的孤屋。
你心中永盼的情笛吹出淚浣的真摯:
“啊,我愛你!”


薩瑪

她的肌膚光潤、黝黑,
一串珊瑚項鍊在頸上掛垂。
我驚奇地暗暗凝視。
嬌柔的少女
磊磊大方,左顧右盼,
大大的眼圈塗着烏煙。
年齡與我相仿。
至今歷歷在目,那初逢的情狀:
南門洞開,扁桃樹梢浴於明麗的晨光。
嫩綠的密葉在淡藍的天底下恬然舒張。
素雅的紗麗裹着她嬌小的身材,
腳面上遮着褐色下襬,
圓勻的手腕戴一對金鐲——
這相貌,彷彿在一個閒暇的中午
所讀的小說中見過。她一聲呼喚,
像上蒼隨隨便便
在少年的夢中
佈置可望不可即的蜃景。
她全身透溢的溫柔
在我的心頭
投下輕渺、可感的影子。
我鼓不起張口的勇氣,
懊惱的心裏輕輕嗟嘆:
“她很遠,離我很遠很遠,
像遠處希里斯花的幽香一綹
滲進我幽深的靈魂的宮宇。”
一天做木偶戲:喜結良緣,
呈上了書寫年庚的香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