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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少司命》原文翻譯及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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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少司命》是男巫迎祭女神的祭祀之辭,表達了男女相慕之意。下面是小編爲大家帶來的《九歌·少司命》原文翻譯及賞析,歡迎閱讀!

《九歌·少司命》原文翻譯及賞析

原文:

九歌·少司命

先秦:屈原

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

綠葉兮素華,芳菲菲兮襲予。

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兮愁苦?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

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辭,乘迴風兮載雲旗。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帶,儵而來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誰須兮雲之際?

與女沐兮咸池,晞女發兮陽之阿。

望美人兮未來,臨風怳兮浩歌。

孔蓋兮翠旍,登九天兮撫彗星。

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爲民正。

譯文:

秋天的蘭草和細葉芎藭,遍佈在堂下的庭院之中。

嫩綠葉子夾着潔白小花,香氣濃郁沁入我的肺腑。

人們自有他們的好兒好女,你爲什麼那樣地憂心忡忡?

秋天的蘭花真茂盛,綠葉紫莖鬱鬱蔥蔥。

滿堂上都是迎神的美人,忽然間都與我致意傳情。

我來時無語出門也不告辭,駕起旋風樹起雲霞的旗幟。

悲傷莫過於活生生的離別,快樂莫過於新結了好相識。

穿起荷花衣繫上蕙草帶,我忽然前來又忽然遠離。

日暮時在天帝的郊野住宿,你等待誰久久停留在雲際?

同你到日浴之地咸池洗頭,到日出之處把頭髮晾乾。

賞析:

《九歌·少司命》是屈原所作組曲《九歌》中一首,是《九歌·大司命》的姊妹篇,是楚人祭祀少司命神的樂歌。少司命是掌管兒童生命之神(實際上就是生育之神)。這首詩和《九歌·大司命》都是一方面用人物自白、傾吐內心的方式展示其精神世界,另一方面用對方眼中所見來刻畫形象。由對方的讚頌從旁表現的辦法,既變換角度,又內外結合,互相映襯,詩中的每一段唱詞,都是既寫“他”,又寫“我”,採取了抒情與描寫相結合的手法,辭采華麗,又韻味深長。

此篇是少司命與男巫對唱。其末雲:“蓀獨宜兮爲民正”,則末一節爲男巫之唱詞。那麼,第一節也應爲男巫所唱。由歌詞內容看,二、三、四節爲少司命唱詞,五、六節也是男巫以大司命口吻所唱。

因爲此篇演唱同前一篇是連接的,少司命、大司命已在場,故再沒有下神、迎神的話,但此一篇的賓主關係與上一篇相反。上一篇後半是女巫以少司命口吻所唱,故此篇開頭是男巫以大司命口吻唱出,來讚頌少司命。從情緒的承接來說,前篇少司命反覆表現出愁苦的心情,故此篇開頭大司命說:“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以兮愁苦?”

“秋蘭兮麋蕪,羅生兮堂下”,一方面是對少司命這個愛護生命的女神的烘托,另一方面也暗示此祭祀爲的是求子嗣。《爾雅翼》雲:“蘭爲國香,人服媚之,古以爲生子之祥。而蘼蕪之根主婦人無子。故《少司命》引之。”《政和證類本草》也說芎藭根莖可以入藥,治“婦女血閉無子”。所以說,這兩句不僅更突出了詩的主題,也反映了一個古老的風俗。

少司命一開始就讚歎的也是蘭草,同樣暗示了生子的喜兆。“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是說來參加迎神祭祀的婦女很多,都希望有好兒好女,對她投出乞盼的目光,她也回以會意的一瞥。她願意滿足所有人的良好願望。她同這些人既已“目成”,也就沒有愁苦了。她看了祭堂上人的虔誠和禮敬,心領神受,“入不言”而“出不辭”,滿意而去。她乘着旋風,上面插着雲彩的旗幟。對於她又認識了很多相知,感到十分快活;而對於同這些人又將分離,感到悲傷。這是將人的感情與神相通,體現出女神的多情。下面一節則是女神說自己的服飾和離開祭堂的情形。“荷衣兮蕙帶”同大司命的“雲衣兮被被,玉佩兮陸離”比起來,帶有女性的特徵。“夕宿兮帝郊”是說自己離開後將去的地方。《札記·月令》孔穎達正義引《鄭志》,簡狄被以爲禖官嘉祥之後,“祀之以配帝,謂之高禖”。則由之轉化而來的少司命宿於帝郊,也是有原因的。“君誰須兮雲之際”是反過來回問大司命的話。

第五、六節都是男巫以大司命的口吻所唱,先是回答少司命的問話:“我等待你,要陪你到咸池去洗頭,在陽阿之地曬發。因爲一直等你不來,所以在雲端恍然而立,臨風高歌。”第六節描述了少司命升上天空後的情況,描繪出一個保護兒童的光輝形象:她一手筆直地持着長劍,一手抱着兒童。她不僅是送子之神,也是保護兒童之神。“蓀獨宜兮爲民正!”事實上唱出了廣大人民羣衆對少司命的崇敬與愛戴。

《九歌·少司命》的形式具有緊湊而鏗鏘的韻律美。形式是詩歌的載體,詩歌讓人們最直接地感受到的是它的形式,又由於詩歌是一種通過韻律感很強的`語言反映生活、抒發情感的文學體裁,所以它自然具有韻律美,“青黃雜揉,文章爛兮”,在詩歌藝術衍生的主要表現形式之一——韻律,屈原以其獨創的詩歌結構和格律使中國詩歌具有了一幢全新的韻律,具體到《九歌·少司命》,其韻律美主要表現在緊湊和鏗鏘兩個方面。

《九歌·少司命》韻律的緊湊主要表現在結構上,全詩一氣呵成,從頭到尾沒有任何遲滯。全詩雖然可以分爲五個部分,但每個部分之間的過渡平滑而自然,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的:第一部分是代表人間婦女的羣巫合唱的迎神曲,第二部分是代表少司命女神的主巫獨唱的臨壇曲,第三部分是人間婦女向少司命女神詢問,第四部分是少司命女神回答人間婦女,第五部分是人間婦女合唱的送神曲,這遣五個部分一環緊扣一環,如行雲流水般自然而又自如地從第一部分流泄到第五部分,街接間不着痕跡,語言流暢富於回味。

《九歌·少司命》韻律的鏗鏘主要表現在格律上,其詩句或參差或對仗,起伏有致,動感強烈,“隨語成韻,隨韻成趣”,氣韻生勤,情趣盎然。詩句的參差,詩中比比皆是,這正是楚辭對《詩經》繼承和發展的精妙之處,它除了保留《詩經》四字句的典型句式外,還將其擴展爲五字句和六字句,節奏在《詩經》“二二”的基磋上又增加了“三二”和“三三”,彷彿“嵯峨之類聚,葳蕤之羣積”,使其更具表現力。在《少司命》中,“二二”、“三二”、“三三”節奏的詩句交替使用,“倏而來兮忽而逝”始人以強烈的動感,彷彿踏着音樂的節拍悠然地旋轉在舞池中。

這首詩的韻律較《詩經》也有了更大的起伏和變化,也更加鏗鏘動人了。同時,語氣詞“兮”在楚辭句式構成中的連用也是生花妙筆,對此金開誠先生曾作過推想:“以‘兮’爲基點,其兩端的字數如果較少,則這些字的發音用調必然悠長而近於歌唱;反之,兩端的字數如果較多,則這些字的發音用調必然短促而近放吟頌”這就形成了楚辭可歌可吟、如泣如訴的獨特藝術效果。詩句的對仗,以“入不言兮出不辭”、“乘迴風兮載雲旗”和“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最爲典型,它們情文並茂,能充分引起人們的共鳴。

就形式而言,這些詩句完全符合中國傳統持歌的格律,它倆都是按照字音的平仄和字義的虛育做成對偶的語句,這種工整的對仗和其前南方詩歌的發展的軌跡是一脈相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