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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選》文選卷第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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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  贊
   頌
    聖主得賢臣頌善曰:漢書曰:王褒既爲益州刺史王襄作中和、樂職、宣佈詩、王襄因奏言褒有軼才。上乃徵褒,既至,詔爲聖主得賢臣頌。
     王子淵
  夫荷旃被毳者,難與道純綿之麗密;應劭曰:不知純綿之麗密也。瓚以爲純絲。羹藜唅糗者,不足與論太牢之滋味。服虔曰,唅音含。糗,幹食也。今臣僻在西蜀,生於窮巷之中,長於蓬茨之下,戰國策,張儀曰:蜀,西僻之國,而戎、翟之長也。風賦曰:起於窮巷之間。列子曰:北宮子庇其蓬室,若廣廈之蔭。廣雅曰:茨,覆也。無有遊觀廣覽之知,顧有至愚極陋之累,不足以塞厚望,應明旨。雖然,敢不略陳愚心,而杼情素!戰國策,蔡澤說應侯曰:公孫鞅事孝公,竭知謀,示情素。

記曰:恭惟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審己正統而已。服虔曰:恭,敬也。胡廣曰:五始:一曰元,二曰春,三曰王,四曰正月,五曰公即位。夫賢者,國家之器用也。所任賢,則趨舍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則用力少而就效衆。故工人之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終日矻矻。如淳曰:矻矻,健作貌,苦骨切。及至巧冶鑄干將之璞,清水淬其鋒,越砥斂其鍔,應劭曰:傳曰:得一寶劍,不如一甌冶。甌冶,即巧冶也。越絕書曰:楚王召風胡子而問之曰:寡人聞吳有干將,越有甌冶,願請此二人爲鐵劍。吳越春秋曰:干將者,吳人,造劍二枚,一曰干將,二曰莫耶。郭璞三蒼解詁曰:焠,作刀鋻也。焠,子妹切。鋻,工練切。說文雲:鍔,劍刃也。晉灼曰:砥石出南昌,故曰越砥。水斷蛟龍,陸剸犀革, 胡非子曰:負長劍,赴榛薄,析兕豹,赴深淵,斷蛟龍。字林曰:剸,截也。漢書音義曰:剸,章兗切。忽若彗泛畫塗。如淳曰:若以彗掃於泛灑之處也。彗音遂。塗,路也。如此則使離婁督繩,公輸削墨,雖崇臺五層,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孟子曰:離婁之明。趙岐曰:古之明目者也,黃帝時人。鄭玄禮記注曰:公輸若,匠師也,般、若之族,多伎巧者也。史記曰:蒙恬築長城,延袤萬餘里。王逸楚辭注曰:溷,亂也,胡困切。庸人之御駑馬,亦傷吻弊筴而不進於行,胸喘膚汗,人極馬倦。及至駕齧膝,驂乘旦,應邵曰:馬怒有餘氣,常齧膝而行也。張晏曰:齧膝、乘旦,皆良馬名也。駕則旦至,故以爲名。王良執靶,韓哀附輿,張晏曰:王良,郵無恤也。世本雲:韓哀侯作御也。時已有御,此復言之,加其精巧也。音義或曰:靶音霸,謂轡也。縱騁馳騖,忽如影靡,過都越國,蹶如歷塊;追奔電,逐遺風,遺風,風之疾者也。周流八極,萬里一息。何其遼哉!人馬相得也。故服絺綌之涼者,不苦盛暑之鬱燠;論語曰:當暑紾絺□。孔安國曰:絺□,葛也。襲狐貉之暖者,不憂至寒之悽愴。論語曰:狐貉之厚以居。何則?有其具者易其備。賢人君子,亦聖王之所以易海內也。是以嘔一侯切喻受之,應劭曰:嘔喻,和悅貌。開寬裕之路,以延天下之英俊也。夫竭智附賢者,必建仁策;索人求士者,必樹伯跡。昔周公躬吐握之勞,故有圄空之隆;韓詩外傳曰:成王封伯禽於魯,周公誡之曰:無以魯國驕士。吾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也。文子曰:法寬刑緩,囹圄空虛。齊桓設庭燎之禮,故有匡合之功。韓詩外傳曰:齊桓公設庭燎,爲士之慾造見者,期年而士不至。於是東野人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使戲之曰:九九足以見乎?鄙人曰:臣不以九九足以見也。臣聞君設庭燎以待士,期年而士不至。夫士之所以不至者:君,天下之賢君也,四方之士皆自以爲不及君,故不至也。夫九九薄能,而君猶禮之,況賢於九九者乎!桓公曰:善。乃禮之。期月,四方之士相選而並至矣。論語,子曰: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又,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由此觀之,君人者勤於求賢而逸於得人。 呂氏春秋曰:賢主勞於求賢,而逸於治事。

《文選》文選卷第四十七

人臣亦然。昔賢者之未遭遇也,圖事揆策,則君不用其謀;陳見悃誠,則上不然其信。郭璞三蒼解詁曰:悃,誠信也,苦本切。進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勤於鼎俎,太公困於鼓刀,魯連子曰:伊尹負鼎佩刀以幹湯,得意故尊宰舍。尉繚子曰:太公屠牛朝歌。文子曰:伊尹負鼎而幹湯,呂望鼓刀而入周。百里自鬻,甯戚飯牛,離此患也。孟子,萬章問曰:或曰百里奚自鬻於秦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不然,好事者爲之也。甯戚飯牛,已見鄒陽上書。及其遇明君、遭聖主也,運籌合上意,諫諍則見聽,進退得關其忠,任職得行其術,去卑辱奧渫而升本朝,離蔬釋蹺而享膏粱,張晏曰:奧,幽也。渫,狎也。辱,污也。如淳曰:奧音鬱。應劭曰:離此蔬食,釋此木屩。瓚案:屩,以繩爲屨也。國語,欒伯請公族大夫,膏粱之性難正也。賈逵曰:膏,肉之肥者。粱,食之精者。言其食肥美者,率驕放其性難正也。剖符錫壤,而光祖考,傳之子孫,以資說士。故世必有聖智之君,而後有賢明之臣。虎嘯而穀風冽,龍興而致雲氣, 周易曰:雲從龍,風從虎。管輅別傳曰:龍者陽精,以潛於陰,幽靈上通,和氣感神,二物相扶,故能興雲。虎者陰精,而居於陽,依木長嘯,動於巽林,二數相感,故能運風。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陰。易通卦驗曰:立秋蜻蛚鳴。蔡邕月令章句曰:蟋蟀,蟲名,世謂之蜻蛚也。毛詩傳曰:蜉蝣,渠略也。又蟲魚疏曰:渠略甲下有翅,能飛,夏月陰時出地中。易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乾卦之辭也。龍以喻大人。言龍飛在天,喻聖人之德顯,故天下萬物而利見之。王肅曰:大人在位之日也。詩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國。”毛詩大雅文也。毛萇曰:皇,天也。鄭玄曰:思,願也。願天多生賢人於邦。故世平主聖,俊乂將自至,若堯舜禹湯文武之君,獲稷契皋陶伊尹呂望之臣,明明在朝,穆穆列布,尚書曰:厥後惟明明。又曰:則以穆穆在乃位。聚精會神,相得益章。雖伯牙操(上竹下遞) 鍾,蓬門子彎烏號,猶未足以喻其意也。晉灼曰:(上竹下遞) 音迭遞之遞。二十四鍾,各有節奏,聲之不常,故曰遞鍾。瓚以爲楚辭曰:奏伯牙之號鍾。馬融長笛賦曰:號鍾高調。號鍾,琴名也。謂伯牙以善鼓琴,不說能擊鐘也。且漢書多借假,或以(上竹下遞) 爲號,不得便以迭遞判其音也。善曰:孫卿子曰:羿、蜂門,善服射者也。吳越春秋,陳音曰:黃帝作弓,後有楚狐父以其道傳羿,羿傳蓬蒙。漢書曰:黃帝鼎成,龍迎黃帝。黃帝上騎,小臣持龍髯,拔墮,墮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龍髯號,故名其弓曰烏號。

故聖主必待賢臣而弘功業,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上下俱欲,歡然交欣,千載一會,論說無疑。翼乎如鴻毛遇順風,沛乎若巨魚縱大壑。春秋保乾圖曰:神明之應,疾於倍風吹鴻毛。其得意如此,則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化溢四表,橫被無窮,遐夷貢獻,萬祥必臻。是以聖主不遍窺望而視已明,不殫傾耳而聽已聰。恩從祥風翱,德與和氣遊,太平之責塞,優遊之望得。爲君之道,冀太平而優遊。今已太平,是責塞也;今已優遊,是望得也。史記,泄公曰:今王已出,吾責塞。尚書大傳曰:周公作樂,優遊三年。遵遊自然之勢,恬淡無爲之場。莊子曰:夫恬淡寂寞,虛無無爲,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休徵自至,壽考無疆,雍容垂拱,永永萬年。 尚書曰:垂拱而天下治。何必偃仰詘信若彭祖,呴噓呼吸如喬松,眇然絕俗離世哉!莊子曰: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伸,爲壽而已矣。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列仙傳曰:王子喬好吹笙,道人浮丘公接以上嵩山。又曰:赤松子者,神農時雨師也,至崑崙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蓋信乎其以寧也!

文選考異
  而杼情素:何雲漢書“杼”作“抒 ”,注“抒猶泄也”。案“抒”是也。凡“木”“□” 二旁多互混。
  注“胡廣曰”:袁本“胡”上有 “善曰漢官解詁”六字,是也。茶陵本此節注多脫誤。又案:篇中“善曰”二字多刪削,說已詳前。

鑄干將之璞:何校“璞”改“樸 ”。茶陵本雲五臣作“樸”。袁本雲善作“璞”。案:漢書作“樸”,是也。各本所見“璞”字皆傳寫僞。

忽若彗泛畫塗:袁本“畫”下有校語云善作“盡”。案:袁所見誤也。漢書作“畫”。茶陵本無校語,與此皆未誤。

注“世本曰韓哀侯作御也”:何雲世本無“侯”字。宋衷雲“韓哀,韓文侯也。”案:所校據漢書注引,是也。各本皆衍。

注“此復言之”:案:“之”當依漢書注引作“作”,即宋衷注也。各本皆誤。

注“相選而並至矣”:袁本、茶陵本“選”作“遝”,是也。

注“已見鄒陽上書”:袁本、茶陵本作呂氏春秋云云,皆復出之誤。

注“膏粱之性”:茶陵本“膏” 上有“晉悼公曰夫”五字,是也。袁本亦脫。

注“聲之不常”:何校“聲”改 “擊”。案:所校據漢書注作“
擊”,是也。各本皆誤。

注“小臣持龍髯拔墮”:袁本、茶陵本重“龍髯”二字,是也。

注“史記泄公曰”:陳雲“泄公 ”當作“貫高”。案:所校未是也。此“泄”上有脫文耳。

 趙充國頌漢書曰:成帝時,西羌常有警。上思將帥之臣,追美充國,乃召黃門郎楊雄,即充國圖畫而頌之。

  楊子云

明靈惟宣,戎有先零。漢書曰:諸羌,先零豪。然先零,羌別號。先零猖狂,侵漢西疆。漢書,宣紀曰:元鳳元年,西羌反。漢命虎臣,惟後將軍。毛詩曰:進厥虎臣,闞如虓虎。漢書曰:昭帝時,擢充國爲後將軍。整我六師,是討是震。漢書曰:遣後將軍趙充國擊西羌。毛詩曰:整我六師,以脩我戎。又曰:徐方震驚。既臨其域,諭以威德。 漢書曰:充國至西部都尉府,欲以威信招降罕、幵,乃上疏曰:因田致谷,威德兼行。有守矜功,謂之弗克。應劭曰:酒泉太守辛武賢言充國屯田之便,不如擊之。論語讖曰:重耳反譎,伐德矜功。請奮其旅,於罕之羌。韋昭曰:罕,羌名也。蘇林曰:在金城南。武賢言,但擊罕羌,先零自降也。天子命我,從之鮮陽。應劭曰:宣帝使充國共討罕、幵於鮮水陽。營平守節,屢奏封章。漢書曰:充國封營平侯,屢奏封章,言屯田之便,不從武賢之策。料敵制勝,威謀靡亢。制勝,已見張景陽雜詩。 遂克西戎,還師於京。漢書曰:充國奏言: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請罷屯兵。奏可。充國振旅而還。鬼方賓服,罔有不庭。毛詩曰:內奰於中國,覃及鬼方。毛萇曰:鬼方,遠方也。世本注曰:鬼方,於漢則先零戎是也。尚書曰:惟周王四徵弗庭。昔周之宣,有方有虎。詩人歌功,乃列於雅。詩小雅曰:方叔蒞止,其車三千。又大雅曰: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在漢中興,充國作武。赳赳桓桓,亦紹厥後。毛詩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尚書曰:武王曰:勖哉夫子尚桓桓。

文選考異
  注“言充國屯田之便”:茶陵本“ 之”作“非”,是也。袁本亦誤之。
    出師頌范曄後漢書曰:鄧騭,字昭伯,女弟爲和熹皇后。安帝立,騭爲虎賁中郎將,封上蔡侯。涼部叛羌,搖盪西州,詔騭將兵擊之,車駕幸平樂觀餞送。騭西屯漢陽,徵西校尉任尚與羌戰,大敗之。遣中郎將迎拜騭爲大將軍。既至,大會羣臣,賜以束帛乘馬。

  史孝山范曄後漢書曰:王莽末,沛國史岑,字孝山,以文章顯。文章志及集林、今書七志並同,皆載岑出師頌,而流別集及集林又載岑和熹鄧後頌並序。計莽之末,以訖和熹,百有餘年。又東觀漢記,東平王蒼上光武中興頌,明帝問校書郎此與誰等,對雲前世史岑之比。斯則莽末之史岑,明帝之時已雲前世,不得爲和熹之頌明矣。然蓋有二史岑,字子孝者仕王莽之末,字孝山者當和熹之際,但書典散亡,未詳孝出爵裏,諸家遂以孝山之文,載於子孝之集,非也。騭則鄧後之兄,元舅則騭也。

茫茫上天,降祚有漢。兆基開業,人神攸贊。五曜霄映,素靈夜嘆。皇運來授,萬寶增煥。漢書曰:元年冬十月,五星聚於東井,沛公至霸上。應劭曰:五星所在,其下以義取天下也。又曰:高祖夜經澤中,有大蛇當徑,拔劍斬蛇,蛇分爲兩。後人至蛇所,有一嫗夜哭,人問嫗,嫗曰:吾子白帝子,化爲蛇當道,今者赤帝子斬之也。曆紀十二,天命中易。漢書曰:漢起元高祖,終於孝平王莽之誅,十有二世也。 西零不順,東夷遘逆。西零,即先零也。乃命上將,授以雄戟。子虛賦曰:建干將之雄戟。桓桓上將,寔天所啓。桓桓,已見上文。左氏傳,晉侯賜畢萬魏,卜偃曰:以是始賞,天啓之矣。允文允武,明詩悅禮。毛詩曰:允文允武,昭格烈祖。左氏傳,趙衰曰:郤縠說禮、樂而敦詩、書。憲章百揆,爲世作楷。禮記曰:仲尼憲章文、武。尚書曰:納於百揆。禮記曰:今世行之,後世以爲楷。昔在孟津,惟師尚父,尚書曰:武王伐殷,師渡孟津。毛詩曰:維師尚父,時惟鷹揚,諒彼武王。素旄一麾,渾一區宇。鬻子曰:武王伐紂,乃命太公把旄以麾之,紂軍反走。尚書曰:王右秉白旄以麾。蒼生更始,朔風變楚。蒼生,猶黔首也。尚書曰:至於海隅蒼生。朔,北方也。楚,南方也。史記,子貢問樂曰:舜彈五絃之琴,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紂爲朝歌北鄙之音,身死國亡,何也?夫南風之詩者,生長之音,舜樂好之,故天下治也。夫北者,敗也。鄙者,陋也。紂樂好之,故身死國亡。薄伐獫狁,至於太原。毛詩小雅文也。鄭玄曰:薄伐,言逐出之而已。詩人歌之,猶嘆其艱。況我將軍,窮城極邊。鼓無停響,旗不蹔褰。澤沾遐荒,功銘鼎鉉。禮記曰:夫鼎者有銘。銘者,論撰其先祖之德,美功烈動勞而酌之祭器,自成其名焉。周易曰:鼎,金鉉。我出我師,於彼西疆。毛詩曰:我出我車,於彼牧矣。天子餞我,路車乘黃。言念伯舅,恩深渭陽。毛詩序曰:渭陽,康公念母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又曰: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介珪既削,列壤酬勳。毛詩曰:錫爾介珪,以作爾寶。今我將軍,啓土上郡。尚書曰:建邦啓土也。傳子傳孫,顯顯令問。毛詩曰:假樂君子,顯顯令德。又曰:令問令望。

文選考異
  注“大敗之”:案:“之”字不當有。各本皆衍。又案:此下何、陳校皆依後漢書,多有所添,其實善未必備引,今仍其舊。
  注“沛國史岑字孝山”:陳雲“ 孝山”當作“子孝”,是也。各本皆誤。

朔風變楚:茶陵本“楚”作“律 ”,雲五臣作“楚”。袁本雲善作“律”。案:二本所見“律”字傳寫誤,此尤延之校改正之也。

 酒德頌
     劉伯倫臧榮緒晉書曰:劉伶,字伯倫,沛國人也。志氣曠放,以宇宙爲狹。着酒德頌。爲建威參軍。卒以壽終。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爲一朝,萬期爲須臾。日月爲扃牖,八荒爲庭衢。行無轍跡,居無室廬。老子曰:善行無轍跡。馬融琴賦曰:遊閒公子,中道失志,居無室廬,罔所自置。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觚,動則挈榼提壺。說文曰:榼,酒器也,苦闔切。唯酒是務,焉知其餘。有貴介公子,搢紳處士。左氏傳曰:伯州黎謂鄭皇頡曰:夫子爲王子圍,寡君之貴介弟也。司馬相如封禪書曰:因雜搢紳先生之略術。臣瓚曰:縉,赤白色。紳,大帶。應劭風俗通曰:處士者,隱居放言。聞吾風聲,議其所以。乃奮袂攘襟,怒目切齒。北征賦曰:遂奮袂而北征。戰國策,張儀說魏王曰:天下游士,莫不瞠目切齒。陳說禮法,是非鋒起。春秋感精符曰:禍亂鋒起,君若贅旒。先生於是方捧甖承槽,銜杯漱醪。劉熙孟子注曰:槽者,齊俗名之如酒槽也。奮髯踑踞,枕曲藉糟。漢書曰:朱博遷琅邪。齊部舒緩。博奮髯抵幾曰:觀齊兒欲以爲俗耶?又曰:尉佗魋結箕倨。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慾之感情。莊子曰:知反於帝宮,見黃帝而問焉。曰:何思何慮則知道。黃帝曰:無思無慮始知道。毛詩曰:君子陶陶。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廣雅曰:擾擾,亂也。焉如,猶何如也。二豪侍側,焉如蜾蠃之與螟蛉。二豪,公子、處士也。隨己而化,類蜾蠃之變螟蛉也。法言曰:螟蛉之子,蜾蠃祝之曰:類我,類我。久則肖之矣。速哉,七十子之化仲尼也。李軌曰:螟蛉,桑蟲也。蜾蠃,蜂蟲也。肖,類也。蜂蟲無子,取桑蟲蔽而殪之,幽而養之,祝曰:類我。久則化而成蜂蟲矣。速疾哉,二三子受學仲尼之化疾也。

文選考異
  注“劉伶”:袁本、茶陵本“伶” 作“靈”,是也。
  注“因雜搢紳先生之略術”:案:此有誤也。下引“如淳曰:縉,赤白色”,不得此作 “搢”,與之不相應。疑正文自爲“縉”,故不取“搢插”爲義。否則當有“搢”、“縉”異同之注而未全,各本皆同,無以訂之。

注“劉熙孟子注曰槽者”:案: “槽”當作“螬”。各本皆誤。此所引乃“螬食實者” 之注,但取下文之“酒槽”,與此“螬”字不相涉。不知者並改爲“槽”,誤之甚矣。

 漢高祖功臣頌
     陸士衡
  相國酇文終侯沛蕭何,相國平陽懿侯沛曹參,太子少傅留文成侯韓張良,丞相曲逆獻侯陽武陳平,楚王淮陰韓信,樑王昌邑彭越,淮南王六黥布,趙景王大梁張耳,韓王韓信,燕王豐盧綰,長沙文王吳芮,荊王沛劉賈,太傅安國懿侯王陵,左丞相絳武侯沛周勃,相國舞陽侯沛樊噲,右丞相曲周景侯高陽酈商,太僕汝陰文侯沛夏侯嬰,丞相潁陰懿侯睢陽灌嬰,代丞相陽陵景侯魏傅寬,車騎將軍信武肅侯靳歙,大行廣野君高陽酈食其,中郎建信侯齊劉敬,太中大夫楚陸賈,太子太傅稷嗣君薛叔孫通、魏無知,護軍中尉隨何,新成三老董公、轅生,將軍紀信,御史大夫沛周苛,平國君侯公,右三十一人,與定天下安社稷者也。頌曰:

芒芒宇宙,上墋下黷。天以清爲常,地以靜爲本,今上墋下黷,言亂常也。墋,不清澄之貌也,楚錦切。國語,觀射父曰:民神異業,敬而不黷。賈逵曰:黷,媟也。波振四海,塵飛五嶽。波振、塵飛,以喻亂也。九服徘徊,三靈改卜。周書曰:乃辨九服之國。春秋元命苞曰:造起天地,鑄演人君,通三靈之貺,交錯同端。赫矣高祖,肇載天祿。尚書曰:天祿永終。沈跡中鄉,飛名帝錄。中鄉,即中陽裏也。漢書曰:高祖,中陽里人。尚書璇璣鈐,孔子曰:五帝出,受錄圖。慶雲應輝,皇階授木。漢書,范增謂項羽曰:吾使人望沛公,其氣皆爲龍,成五色,此天子氣,急擊之勿失。春秋孔演圖曰:天子皆五帝精,必有諸神扶助,使開階立遂。宋均曰:遂,道也。春秋保乾圖曰:黑帝治八百歲,運極而授木。蒼帝七百二十歲而授火。言漢之歷運,爲周木德所授也。龍興泗濱,虎嘯豐谷。尚書序曰:漢室龍興。漢書曰:高祖爲泗上亭長。淮南子曰:虎嘯而穀風至。漢書曰:高祖居沛、豐。彤雲晝聚,素靈夜哭。漢書曰:高祖隱於芒、碭山澤間,呂后求常得之。高祖怪問呂后,後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氣,故從往常求得季。彤,丹色也。素靈夜哭,已見上文。金精仍頹,朱光以渥。漢書郊祀志曰:秦襄公自以居西,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祠白帝。至獻公時,櫟陽雨金以爲瑞,又作畦畤,祠白帝。少昊,金德也。朱光,謂漢也。殺之者,明漢當滅秦也。萬邦宅心,駿民效足。尚書曰:宅心知訓。又曰:俊民用章。曹植與陳琳書曰:驥騄不常一步,應良御而效足。

堂堂蕭公,王跡是因。蕭何爲丞相,故曰公。論語,曾子曰:堂堂乎張也,難與併爲仁矣。綢繆叡後,無競維人。毛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外濟六師,內撫三秦。漢書曰: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關中。漢王數失軍,何常與關中卒輒補缺。應劭曰:章邯爲雍王,司馬欣爲塞王,董翳爲翟王,分王秦地,故曰三秦。拔奇夷難,邁德振民。漢書曰:何進韓信,漢王以爲大將軍。黥布反,上自將擊之,使使問相國何爲?曰:爲上在軍,拊循百姓。尚書曰:咎繇邁種德。周易曰:君子以振民毓德。體國垂制,上穆下親。周禮曰:惟王建國,體國經野。班固蕭何述曰:營都立宮,定製修文,然重威則上穆,刑約則下親。名蓋羣后,是謂宗臣。班固漢書贊曰:蕭何、曹參,位冠羣后,聲施後世,爲一代之宗臣。張晏曰:宗臣,國所宗也。

平陽樂道,在變則通。論語曰:貧而樂。周易曰:易窮則變,變則通。爰淵爰嘿,有此武功。莊子曰:君子淵默而雷聲。毛詩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長驅河朔,電擊壤東。漢書曰:秦將王離圍鉅鹿,參擊王離軍成陽南,大破之。又擊三秦軍壤東,破之。文穎曰:壤東,地名也。班固漢書述曰:長驅大舉,電擊雷震。協策淮陰,亞跡蕭公。漢書曰:魏王豹反,參以假丞相別與韓信東攻魏將孫□,大破之。又從韓信擊趙,大破之。又從韓信擊龍且,大破之。又曰:謁者鄂秋曰:位次,蕭何第一,曹參次之。

文成作師,通幽洞冥。漢書,張良終,諡曰文成侯。又曰:張良從容步游下邳圯上,有老父出一編書曰:讀是則爲王者師。永言配命,因心則靈。毛詩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又曰:維此王季,因心則友。窮神觀化,望影揣情。周易曰:窮神知化,德之盛也。史記,太史公曰:虞卿斷事揣情,爲趙畫策。鬼谷子曰:測深揣情。鬼無隱謀,物無遯形。武關是闢,鴻門是寧。漢書曰:漢王與良西入武關。良曰:臣聞秦將屠者賈豎,易動以利,今持重寶啖秦將。秦將果欲連和,沛公欲聽之。良曰:此其將欲叛,士卒恐不從,不如因其解擊之。沛公乃擊秦軍,大破之。又曰:項羽至鴻門,欲擊沛公。良因要項伯見沛公,沛公令伯具言沛公不敢背項王。項羽意乃解。周易曰:人謀鬼謀,百性與能。隨難滎陽,即謀下邑。隨難滎陽,見下文。漢書曰:漢王兵還至下邑。漢王曰:吾欲捐關以東,誰可與共功者?良曰:九江王英布,楚梟將;彭越反樑地,此兩人可急使。韓信可屬大事,當一面。即欲捐之此三人,楚可破也。銷印惎忌 廢,推齊勸立。漢書曰:項羽急圍漢王滎陽,酈食其曰:誠復立六國後,楚必斂衽而朝。漢王曰:善。趣刻印,先生行佩之。良曰:誰爲陛下畫此計者?陛下大事去矣。且楚唯無強,六國復撓而從之,陛下焉得而臣之?漢王曰:趨銷印。後韓信破齊,欲自立爲齊王,漢王怒。良勸漢王因封之。班固漢書述張良曰:推齊銷印,驅致越、信。運籌固陵,定策東襲。三王從風,五侯允集。漢書曰:漢王與齊王信、魏相國彭越期會擊楚,至固陵,不會。漢王謂張良曰:諸侯不從,奈何?良曰:今能取睢陽以北至谷城,以王彭越;從陳以東傅海與齊王信,則楚易敗也。於是韓信、彭越皆引兵來,黥布隨劉賈皆會。項羽敗,自刎。淮南子曰:施於寡妻,至於兄弟,天下從風。漢書曰:漢王用良計,諸侯皆至。史記曰:漢部五諸侯兵東伐楚。又,蘇秦曰:樑從風而動。霸楚寔喪,皇漢凱入。周禮曰:師有功,則愷樂。怡顏高覽,彌翼鳳戢。託跡黃老,辭世卻粒。 史記,良曰:願棄人間事,從赤松子遊耳。乃學辟穀,導引輕身。

曲逆宏達,好謀能深。西都賦曰:大雅宏達。論語,子曰:好謀而成。遊精杳漠,神蹟是尋。重玄匪奧,九地匪沈。重玄,天也。鄧析子曰:九地之下,重天之巔。伐謀先兆,擠響於音。言將伐其謀,先其未兆;欲地其響,在於爲音。然兆爲謀始,響爲音初也。孫子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鶡冠子曰:音者,所以調聲也,未聞音出而響過其聲者也。奇謀六奮,嘉慮四回。漢書曰:陳平凡六出奇計,或頗祕之,世莫得聞。宋仲子法言注曰:張良爲高祖畫策六,陳平出奇策四,皆權謀,非正也。然機之此言,有符仲子之說,未詳。相承而誤,或別有所憑也。規主於足,離項於懷。格人乃謝,楚翼寔摧。漢書曰:淮陰侯破齊王,使使來言漢王。漢王怒而罵,平躡漢王,漢王寤,乃厚遇齊使。音義曰:躡,謂平躡漢王足也。漢書,陳平曰:項羽骨鯁之臣,亞父、鍾離沬、龍且、周殷之屬,不過數人。大王捐數萬金,行反間,間其君臣,破楚必矣。漢王以爲然。反間既行,羽果疑亞父。亞父去,發病死。尚書曰:格人元龜,罔敢知吉。韓王窘執,胡馬洞開。漢書曰:人有上書告楚王韓信反。陳平曰:陛下第出,僞遊雲夢,信聞天子以好游出,其勢必郊迎謁,陛下因禽之,此特萬世之事也。高祖以爲然。信果郊迎,即執縛之。毛萇詩傳曰:窘,困也。漢書曰:上至平城,爲匈奴所圍。高祖用平奇計,使單于、閼氏解圍以得出。迎文以謀,哭高以哀。漢書曰:呂太后崩,平與太尉勃合謀誅諸呂,立文帝。平本謀也。又曰:高帝崩,平馳至宮,哭殊悲。

灼灼淮陰,靈武冠世。策出無方,思入神契。孔安國尚書傳曰:神妙無方。蔡邕李鹹碑曰:明略兼洞,與神合契。奮臂雲興,騰跡虎噬。凌險必夷,摧剛則脆。呂氏春秋曰:凡兵之用也,攻亂則脆。肇謀漢濱,還定渭表。漢書,蕭何謂高祖曰:必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漢王乃拜信大將軍。信說漢王曰:今王舉兵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漢王喜,遂聽信計,舉兵出陳倉,定三秦。京索既扼,引師北討。漢書曰:漢擊楚彭城,漢兵敗散而還。信復發兵,與漢王會滎陽,復擊破楚京、索間。齊、趙、魏皆反,與楚和,以信爲左丞相,擊魏。濟河夷魏,登山滅趙。漢書曰:信遂進擊魏,魏盛兵蒲阪,塞臨晉。信乃益爲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缶渡軍,襲安邑,虜魏王豹。信請北舉燕、趙,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登山而望趙軍,戒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拔趙幟,立漢幟。後趙空壁爭漢鼓旗,奇兵馳入趙壁,皆拔趙幟,立漢赤幟。趙卒見之,大驚,遂亂走。禽趙王歇。威亮火烈,勢逾風掃。孫子曰:兵以詐立,以利動,以分合而爲變者也。故其疾如風,侵掠如火,則彼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此用兵之法也。拾代如遺,偃齊猶草。漢書曰:信進擊代,禽夏說閼與。李奇曰:代相也。孟康曰:音焉預,邑名也。漢書曰:信發趙兵未發者擊齊。信引兵東,遂渡河,襲齊歷下軍,至臨災。齊王走高密。又,梅福上書曰:高祖取楚如拾遺。論語曰:草上之風必偃。二州肅清,四邦鹹舉。據禹貢九州之屬,魏、趙屬冀州,齊、代屬青州。四邦,魏、代、趙、齊也。乃眷北燕,遂表東海。漢書曰:信用廣武君策,發使使燕,燕從風而靡。又曰:信平齊,使人言於漢王,齊誇詐多變,反覆之國,不爲假王以鎮之,其勢不定,請自立爲假王。漢王乃遣張良立信爲齊王。表東海,已見九錫文。克滅龍且,爰取其旅。漢書曰:齊王走高密,使使於楚。楚使龍且救齊,與信夾濰水陣。信乃夜令人爲萬餘囊盛沙,以壅水上流,引軍半渡,擊龍且。佯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遂追渡水。信使人決雍囊,水大至。龍且軍太半不得渡,即急擊,殺龍且。楚卒皆降之。劉項懸命,人謀是與。漢書,蒯通說信曰:當今之時,兩主縣命於足下。足下爲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人謀,已見上文。念功惟德,辭通絕楚。漢書曰:項王使盱眙人武涉往說信曰:足下何不與楚連和,三分天下而王齊?信辭曰:人信親我,背之不祥。蒯通知天下權在信,深說以三分天下之計。信自以功大,漢不奪我齊,遂不聽。尚書曰:惟帝念功。彭越觀時,弢韜 跡匿光。人具爾瞻,翼爾鷹揚。杜預左氏傳注曰:韜,藏。弢與韜,古字通也。毛詩曰:赫赫師尹,人具爾瞻。又曰:維師尚父,時維鷹揚。威凌楚域,質委漢王。靖難河濟,即宮舊樑。漢書曰:漢使人賜越將軍印綬,使下濟陰以擊楚,大敗楚軍,拜越爲魏相國。漢敗彭城,越皆亡其所下城,獨將其兵北居河上,往來爲漢王遊兵擊楚,絕其糧於樑地。項籍死,封越爲樑王,都定陶。禮記,孔悝爲鼎銘曰:即宮於宗周。烈烈黥布,眈眈其眄。漢書曰:黥布,姓英氏。項梁定會稽,布以兵屬之。周易曰:虎視眈眈。名冠彊楚,鋒猶駭電。漢書曰:楚兵常勝,功冠諸侯者,以布數以少敗衆。睹幾蟬蛻,悟主革面。漢書曰:漢王使隨何說布,布間行與何歸漢。淮南子曰:蟬飲不食,三十日而蛻。周易曰:小人革面以從君也。肇彼梟風,翻爲我扇。漢書曰:上立布爲淮南王,與擊項籍。天命方輯,王在東夏。東夏,即陽夏也。漢書曰:漢王追項羽至陽夏南。矯矯三雄,至於垓下。三雄:韓信、彭越、英布。漢書曰:漢王發使使韓信、彭越至,皆引兵來。黥布隨劉賈皆會,圍羽垓下。毛詩曰:矯矯虎臣也。 元兇既夷,寵祿來假。元兇,謂項羽。班固漢書張湯述曰:既成寵祿,亦罹咎慝。保大全祚,非德孰可?左氏傳,楚子曰:保大定功。班固漢書張湯述曰:子孫遵業,全祚保國。 謀之不臧,舍福取禍。毛詩曰:謀之不臧,則具是依。左氏傳,劉子曰: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

張耳之賢,有聲樑魏。漢書曰:張耳,大梁人也,少時及魏公子毋忌爲客。毛詩曰:文王有聲。士也罔極,自詒伊愧。漢書曰:張耳、陳餘相與爲刎頸交。耳與趙王歇走入鉅鹿,王離圍之。餘自度兵少,不敢前。後耳得出鉅鹿,責餘,餘怒,脫印綬與耳,耳佩其印綬。後餘以兵襲耳,耳敗走。毛詩曰:士也罔極,二三其德。又曰:心之憂矣,自詒伊戚。詒音怡。俯思舊恩,仰察五緯。漢書,耳曰:漢王與我有故,而項王強,立我,我欲之楚。甘公曰:漢王之入關,五星聚東井,先至必王。耳走漢。易幹鑿度曰:五緯順軌,四時和肅。脫跡違難,披榛來洎。改策西秦,報辱北冀。漢書曰:漢定三秦,方圍章邯廢丘。耳謁漢王。又曰:漢遣張耳與韓信擊破趙井陘,斬餘泜水上,追殺趙王歇於襄國。泜音祗。悴葉更輝,枯條以肄。以木爲喻也。漢書曰:漢立耳爲趙王。毛萇詩傳曰:斬而復生曰肄。

王信韓孽,宅土開疆。我圖爾才,越遷晉陽。漢書曰:韓王信,故韓襄王孽孫也。漢立信爲韓王。上以信壯武,乃更以太原郡爲韓國,徙信以備胡,都晉陽。毛萇詩曰:我圖爾居。盧綰自微,婉孌我皇。漢書曰:高祖與綰壯學書,又相愛也。班固漢書述哀紀曰:婉孌董公,惟亮天工。跨功逾德,祚爾輝章。漢書曰:羣臣知上欲王綰,皆曰:綰可王。上乃立綰爲燕王。章,印章也。人之貪禍,寧爲亂亡。漢書曰:高祖崩,綰遂將其衆亡入匈奴,死胡中。毛詩曰:民之貪亂,寧爲荼毒。鄭玄曰:天下之民,苦王之政,欲其亂亡也。

吳芮之王,祚由梅鋗。功微勢弱,世載忠賢。漢書曰:天下之初叛秦,吳芮率越人舉兵以應諸侯。沛公攻南陽,遇芮之將梅鋗,與偕攻析、酈。上以鋗有功武關,故德芮,徙爲長沙王。高祖賢之,詔御史:長沙王忠,其着之甲令。音義曰:鋗,呼玄切。酈,持益切。

肅肅荊王,董我三軍。漢書,劉賈將貳萬人,騎數百,擊楚。孔安國尚書傳曰:董,督也。我圖四方,殷薦其勳。漢書曰:漢王追項籍至固陵,賈使人間招楚大司馬周殷,周殷反楚佐賈。庸親作勞,舊楚是分。往踐厥宇,大啓淮墳。漢書曰:高祖子弟弱,昆弟少,欲王同姓以鎮天下,詔立賈爲荊王,王淮東。毛詩曰:鋪敦淮墳。

安國違親,悠悠我思。依依哲母,既明且慈。引身伏劍,永言固之。漢書曰:王陵以兵屬漢。項羽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鄉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爲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也,無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毛詩曰: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淑人君子,實邦之基。毛詩曰: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又曰:樂只君子,邦家之基。義形於色,憤發於辭。漢書曰:陵爲人少文任氣,好直言。高後欲立諸呂爲王,問陵。陵曰:高皇帝刑白馬而盟曰: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今王呂氏,非約也。公羊傳曰:孔父可謂義形於色矣。主亡與亡,末命是期。主亡與亡,已見任昉爲範雲立太宰碑表。

絳侯質木,多略寡言。漢書曰:周勃爲人木強敦厚。論語摘輔曰:子然公順多略。曾是忠勇,惟帝攸嘆。漢書曰:始呂后問宰相,高祖曰:安劉氏者,必勃也。雲騖靈丘,景逸上蘭。平代禽狶,奄有燕韓。漢書曰:陳狶反,勃復擊狶靈丘,破之,斬狶,定代郡九縣。燕王盧綰反,勃破綰軍上蘭,定上谷、右北平、遼西、遼東。寧亂以武,斃呂以權。漢書曰:高後崩,呂產秉權,欲危劉氏。勃與丞相平誅諸呂。左傳,樂桓子謂範宣子曰:夫克亂在權。滌穢紫宮,徵帝太原。漢書曰:勃已滅諸呂,遂共迎立代王,是爲孝文皇帝。勃曰:臣無功,請得除宮。乃與太僕滕公入宮,載少帝出,乃奉天子法駕迎皇帝代邸。張衡羽獵賦曰:開閶闔兮坐紫宮。實惟太尉,劉宗以安。漢書曰:惠帝以勃爲太尉。安劉氏,已見上文。挾功震主,自古所難。 漢書,蒯通說韓信曰:功略震主者身危。勳耀上代,身終下藩。漢書,上曰:丞相朕所重,其爲朕率列侯之國。乃免丞相就國,薨。

舞陽道迎,延帝幽藪。漢書曰:陳勝初起,蕭何、曹參使噲求高祖,迎立爲沛公。范曄後漢書,順帝詔曰:張揖竄跡幽藪。宣力王室,匪惟厥武。捴幹鴻門,披闥帝宇。聳顏誚項,掩淚悟主。 漢書曰:項羽在鴻門,亞父謀欲殺沛公。樊噲聞事急,乃持楯入,曰:沛公先入定咸陽,以待大王。大王聽小人之言,與沛公有隙,臣恐天下解心疑大王也。項羽默然。高祖嘗病,惡見人,臥禁中,詔戶者無得入羣臣。噲乃排闥直入,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定天下,何其壯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高帝笑而起。尚書,帝曰:餘欲宣力。禮記,子曰:捴幹而山立,武王事也。班固漢書贊曰:金日磾以篤敬悟主,忠信自着。

曲周之進,於其哲兄。俾率爾徒,從王於徵。漢書曰:酈食其進其弟商,使將數千人從沛公略地。漢書,谷永謝王鳳曰:察父哲兄,覆育子弟,誠無以加。振威龍蛻,攄武庸城。六師寔因,克荼禽黥。漢書曰:燕王荼反,商以將軍從擊荼,戰龍蛻,破荼軍。音義,或曰:龍脫,地名也。音奪。漢書曰:商又從擊黥布,兩陳以破布軍。又曰:布軍與上兵遇蘄西,上乃壁庸城。鄧展曰:地名也。

猗歟汝陰,綽綽有裕。毛詩曰:猗與那與。又曰:此令兄弟,綽綽有裕。戎軒肇跡,荷策來附。漢書曰:上降沛爲沛公,以嬰爲太僕,常奉車。馬煩轡殆,不釋擁樹。皇儲時乂,平城有謀。漢書曰:嬰從擊項籍,漢王不利,馳去。見孝惠、魯元,載之,漢王急,馬罷,取兩兒棄之,嬰常收載行,面擁樹馳。晉灼曰:今京師謂抱小兒爲擁樹。漢書曰:平城之難,冒頓乃開一角。高帝出欲馳,嬰固請徐行,弩皆持滿外鄉,卒以得脫。

潁陰銳敏,屢爲軍鋒。奮戈東城,禽項定功。漢書曰:項籍敗垓下去,嬰追籍至東城,破之,所將卒斬籍。乘風藉響,高步長江。收吳引淮,光啓於東。 漢書曰:嬰渡江定吳,還定淮北。呂氏春秋曰:順風而呼,聲乃加疾,所因便也。左氏傳,宋向戌曰:光啓寡君,羣臣安矣。

陽陵之勳,元帥是承。漢書曰:傅寬屬淮陰,擊破齊歷下軍。屬丞相參,殘博。信武薄伐,揚節江陵。夷王殄國,俾亂作懲。漢書曰:靳歙別定江陵,身得江陵王,致雒陽。上林賦曰:揚節上浮。毛詩曰:戎、狄是膺,荊、舒是懲。

恢恢廣野,誕節令圖。進謁嘉謀,退守名都。東窺白馬,北距飛狐。即倉敖庾,據險三塗。漢書曰:漢王數困滎陽、成皋,計欲捐成皋以東,屯鞏、雒以距楚。酈食其曰:願足下急進兵,收取滎陽,據敖庾之粟,塞成皋之險,杜太行之道,距飛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形制之勢,則天下歸矣。老子曰:天網恢恢。班固漢書述曰:陳湯誕節,救在三哲。尚書曰:爾有嘉謀嘉猷。杜預左氏傳注曰:三塗,在河南陸渾縣南。輶軒東踐,漢風載徂。漢書曰:燕、趙已定,唯齊未下。上使酈食其說齊。齊王田廣以爲然,罷歷下兵守備。身死於齊,非說之辜。漢書曰:韓信聞食其下齊,乃襲齊王。齊王田廣聞漢兵至,以爲食其賣己,乃烹食其。我皇寔念,言祚爾孤。漢書曰:高祖舉功臣,思食其,封其子爲高梁侯。

建信委輅,被褐獻寶。漢書,婁敬脫輅見虞將軍曰:臣願見上,言便宜事。虞將軍欲與鮮衣。敬曰:臣衣帛,衣帛見;衣褐,衣褐見,不敢易衣。虞將軍入言於上,上召見。指明周漢,銓時論道。移帝伊洛,定都酆鎬。漢書,婁敬謂上曰:陛下取天與周異。而都雒陽不便,不如入關,據秦之固。是日車駕西都長安。班固漢書婁敬述曰:敬繇役夫,還京定都。聲類曰:銓,所以稱物也。柔遠鎮邇,寔敬攸考。毛詩曰:柔遠能邇,以定我王。爾雅曰:考,成也。

抑抑陸生,知言之貫。毛詩曰:抑抑威儀,維德之隅。漢書,武詔曰:詩云:九變復貫,知言之選。應劭曰:言變政復禮,合於先王舊貫。選,善也。往制勁越,來訪皇漢。漢書曰:中國初定,尉他平南越,因王之。高祖使賈賜佗印爲南越王。賈卒拜佗爲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高帝大悅。爾雅曰:訪,謀也。附會平勃,夷兇翦亂。漢書曰:諸呂欲危劉氏,陳平患之。賈說平曰:天下安,注意於相;危,注意於將。將相和,天下雖有變,權不分。君何不交歡太尉,深相結?平乃以五百金爲絳侯壽,太尉勃亦報如之,則呂氏謀益壞。及誅呂氏,賈頗有力焉。所謂伊人,邦家之彥。毛詩曰:所謂伊人,於焉逍遙。又曰:彼己之子,邦之彥兮。班固漢書王遵贊曰:遵實赳赳,邦家之彥。

百王之極,舊章靡存。班固漢書贊曰:漢承百王之獘。典引曰:彝倫斁而舊章缺。漢德雖朗,朝儀則昏。稷嗣制禮,下肅上尊。穆穆帝典,煥其盈門。風睎三代,憲流後昆。漢書,叔孫通曰:臣願徵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高帝曰:得無難乎?通曰:臣願採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其儀就。皇帝輦出房,諸侯王以下莫不震恐肅敬。高帝曰:今日知爲皇帝之貴也。劇秦美新曰:帝典闕而不補。毛詩曰:韓侯顧之,爛其盈門。包鹹論語注云:三代,夏、殷、周也。尚書曰:垂裕後昆。

無知叡敏,獨昭奇蹟。察侔蕭相,貺同師錫。蕭何進韓信,無知進陳平,故曰侔也。漢書曰:陳平降漢,因魏無知求見漢王。後上封平,平曰:非魏無知臣安得進?上乃賞魏無知。尚書,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隨何辯達,因資於敵。紓漢披楚,唯生之績。 漢書,漢王曰:孰爲我使淮南,使之發兵背楚,項王必留,留數月,漢之取天下可萬全。隨何曰:臣請使之。往說布,布歸漢。毛詩曰:酆水東注,惟禹之績。

皤皤董叟,謀我平陰。三軍縞素,天下歸心。漢書曰:漢王南渡平陰津,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曰:項王無道,放殺其主。三軍之衆,爲之素服東伐,四海之內,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漢王曰:善。於是爲義帝發喪,兵皆縞素,擊楚之殺義帝者。論語素王受命讖曰:河受圖,天下歸心。

袁生秀朗,沈心善照。漢旆南振。楚威自撓,大略淵回,元功響效。邈哉惟人,何識之妙。漢書曰:袁生說漢王曰:願軍出武關,項王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滎陽、成皋間且得休。王乃復走滎陽。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復與之戰,破楚必矣。漢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間。羽乃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書司馬遷述曰:大略孔明。史記,太史公曰:惟祖元功,輔臣股肱。

紀信誑項,軺軒是乘。攝齊赴節,用死孰懲。身與煙消,名與風興。漢書曰:項羽圍漢王滎陽,將軍紀信曰:事急矣!臣請誑楚,可以間出。紀信乃乘王車,黃屋左纛,曰:食盡,漢王降。楚皆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遯。羽見紀信,問漢王安在?曰:已出去矣。羽燒殺信。論語曰:攝齊升堂。周苛慷慨,心若懷冰。應邵風俗通曰:言人清高,如冰之潔。刑可以暴,志不可凌。漢書曰:楚圍漢王滎陽急,漢王出去,而使苛守滎陽。楚破滎陽,欲令將。苛罵曰:若趣降漢王,不然,今爲虜矣。項王怒,烹苛。貞軌偕沒,亮跡雙升。謝承後漢書,黃向對策曰:雷陳義重,出則(上雨下只) 升。 帝疇爾庸,後嗣是膺。漢書曰:苛子成,以父死王事,封爲高景侯。又曰:襄平侯紀通尚符節。張晏曰:紀信子也。晉灼曰:紀信焚死,不見其後。功臣表曰:襄平侯紀通,父成,以將軍從定三秦,死王事,子侯,然則通非信子也。機之此言,與晏同誤也。

天地雖順,王心有違。毛詩曰:行道遲遲,中心有違。懷親望楚,永言長悲。侯公伏軾,皇媼來歸。是謂平國,寵命有輝。漢書曰:漢遣陸賈說羽,請太公,羽弗聽。漢復使侯公說羽,羽歸太公、媼。漢書項羽傳曰:歸漢王父母妻子。漢書音義曰:媼,母別名也,烏老切。楚漢春秋曰:上欲封侯公,匿不肯復見。曰:此天下之辨士,所居傾國,故號平國君。

震風過物,清濁效響。文子曰:昔堯之治天下也,舜爲司徒,契爲司馬,禹爲司空,后稷爲田疇,奚仲爲工師。是以離叛者寡,聽從者衆,若風之過簫,忽然感之,各以清濁應物也。大人於興,利在攸往。周易曰: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弘海者川,崇山惟壤。管子曰:海不辭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辭土,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厭人,故能成其衆。韶護錯音,袞龍比象。漢書曰:舜作韶,湯作護。周禮,王之吉服,享先王,即袞龍衣也。左傳曰:臧哀伯曰:五色比象,昭其物也。明明衆哲,同濟天網。毛詩曰:明明魯侯。崔寔本論曰:舉彌天之網,以羅海內之雄。劍宣其利,鑑獻其朗。廣雅曰:鑑,照也,鑑謂之鏡。文武四充,漢祚克廣,尚書曰:光被四表。孔安國曰:光,充也,充溢四外也。毛詩曰:克廣德心。悠悠遐風,千載是仰。

文選考異
  新成三老董公:何校“成”改“城 ”,是也。各本皆誤。
  駿民效足:案:“駿”當作“俊 ”。善引“俊民用章”爲注,是其本作“俊”也。袁、茶陵二本所載五臣翰注乃雲“羣賢如駿馬足”,是其本作“駿”。各本所見,皆以五臣亂善。又失着校語。考士衡長安有狹邪行雲“憑軾皆俊民”,左太沖擬士衡雲 “長纓皆俊人”,可見陸自用“俊”字,與此同。彼二注善皆引尚書,亦與此同,決不得作“駿”甚明。或言 “駿”字與“足”生義,不當雲“俊”,更大不然。上偶句雲“萬邦宅心”,“萬”字不與“心”生義。五臣之意,固緣“足”字改“俊”爲“駿”,而殊非陸旨也。又尚書本作“畯”,善屢引爲“俊”者,“畯”與“ 俊”同,已具奉答內兄希叔詩,無妨其引作“俊”也。凡善引書有如此者,不能以畫一求之,爲附舉其例雲。

注“何常與關中卒”:何校“與 ”改“興”,陳同,是也。各本皆僞。

注“即欲捐之此三人”:陳雲“ 捐之”下當重有“捐之”二字。各本皆脫。

注“重玄天也”:袁本、茶陵本無此四字。

嘉慮四回:袁本、茶陵本“慮” 作“聲”。案:此所見不同,無以考之。

規主於足:袁本、茶陵本“於” 作“以”。案:此亦所見不同。

注“鍾離沬”:何校“沬”改“ 昧”,陳同。案:據漢書及史記校也。各本皆僞。

注“以好游出”:陳雲“游出” 二字當乙。案:據漢書及史記校也。各本皆倒。

注“此特萬世之事也”:“萬世 ”當作“一力士”三字。各本皆僞。漢書、史記可證。

威亮火烈:茶陵本雲五臣作“烈 ”。袁本雲善作“列”。案:二本非也。此尤延之校改正之,說見前,可互證。

注“魏趙屬冀州齊代屬青州”:陳雲代非青境,亦當雲“屬冀”乃合。又張耳贊曰“報辱北冀”,即指平趙、代事,尤易曉也。案:陳所說是也。“代”字當在“魏”字下。各本皆誤。下文“四邦,魏、代、趙、齊也”,可證。“代”在“齊”字下者,後來所改也。

注“矯矯虎臣也”:袁本、茶陵本“虎”作“武”,是也。案:凡善諱屢經回改如此。

注“毛萇詩曰我圖爾居”:何校去“萇”字,陳同,是也。各本皆衍。

注“高祖子弟弱”:案:“弟” 字不當有。各本皆衍。

注“論語摘輔曰”:茶陵本“輔 ”下有“象”字,是也。袁本亦脫。

注“勃曰臣無功”:陳雲案周勃傳“臣無功”二句乃東平侯興居語,勃無此言;自“與太僕滕公”以下,皆敘興居事,與勃無涉云云。今案: “勃曰”,“勃”字疑“又”字之誤耳。

掩淚悟主:袁本、茶陵本“悟” 作“寤”。案:此所見不同,“
寤”字是也。後封禪文“覺悟黎蒸 ”,史、漢皆作“寤”。其各本作“悟”者,後人改。

注“取兩兒棄之”:茶陵本“取 ”作“蹳”,是也。袁本作“蹶”,亦非。

東窺白馬:袁本、茶陵本“窺” 作“規”。案:此所見不同,似“規”字是也。

注“漢書武詔曰”:袁本、茶陵本“書”作“孝”,是也。

袁生秀朗:案:“袁”當作“轅 ”,注同。前序中作“轅”,注引漢書,必與今漢書作 “轅”者合。蓋善自作“轅”,史記作“袁”,故五臣改“轅”爲“袁”,而各本所見亂之。其序則五臣所無,尚存善舊也。

攝齊赴節:茶陵本“齊”作“齋 ”,雲五臣作“□”。袁本校語云善作“齋”,其善注中字亦然。案:此尤延之校改也。但“齋”疑是“□” 之僞,或善與五臣本無異耳。

周苛慷慨:案:“慨”當作“愾 ”。袁本雲善作“愾”。茶陵本雲五臣作“慨”。此以五臣亂善也。

注“出則(上雨下只) 升”:袁本、茶陵本“(上雨下只) ”作“雙”。案:正文作“ 雙”。二本是也。


    東方朔畫贊並序
     夏侯孝若臧榮緒晉書曰:夏侯湛,字孝若,譙國人也。美容儀,才華富盛,早有名譽,與潘岳友善,時人謂之連璧,爲散騎常侍。此贊爲當時所重。

大夫諱朔,字曼倩,平原厭次人也。漢書曰:朔爲太中大夫。又曰:朔字曼倩,平原厭次人。漢書地理志無厭次縣,而功臣表有厭次侯爰類,疑地理誤也。魏建安中,范曄後漢書曰:獻帝改興平三年爲建安元年,今雲魏,疑誤也。分厭次以爲樂陵郡,故又爲郡人焉。漢書,平原郡有樂陵縣也。事漢武帝,漢書具載其事。

先生瑰瑋博達,思周變通,家語,孔子曰:老聃博古而達今。王肅曰:博達古今而好道。周易曰:化而裁之謂之變,推而行之謂之通。又曰:變通者,趨時者也。以爲濁世不可以富貴也,故薄遊以取位;王逸楚辭序曰:不忍以清白久居濁世。苟出不可以直道也,故頡頏以傲世。論語曰:直道而事人。解嘲曰:鄒衍以頡頏而取世資。傲世不可以垂訓也,故正諫以明節。家語,南宮叔曰:孔子作春秋,垂訓後嗣。班固漢書贊曰:朔正諫似直。明節不可以久安也,故詼諧以取容。 班固漢書贊曰:朔詼諧逢佔,其事浮淺。字書曰:詼,啁也,口回切。孔安國尚書傳曰:諧,和也。史記太史公曰:王翦偷合取容。潔其道而穢其跡,班固漢書贊曰:朔穢德似隱。清其質而濁其文。弛張而不爲邪,進退而不離羣。禮記,孔子曰:一張一弛,文、武之道。鄭玄曰:張弛,以弓弩喻人也。班固漢書東方朔述曰:弛張沈浮。周易曰:上下無常,非爲邪也;進退無常,非離羣也。若乃遠心曠度,贍智宏材。楊子云解嘲曰:雖其人之贍智。倜儻博物,觸類多能。史記曰:魯仲連好奇偉倜儻之畫策。左氏傳,晉侯聞子產之言,曰:博物君子也。周易曰:觸類而長之。論語,太宰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合變以明□,幽贊以知來。周易曰:夫爻者何也?言乎變者也。又曰:幽贊於神明而生蓍。又曰:神以知來,智以藏往。自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左氏傳曰:左史倚相趍過,王曰:是良史也,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陰陽圖緯之學,百家衆流之論,漢書曰:陰陽家流者,蓋出於羲和之官。圖,河圖也。緯,五緯也。謝承後漢書曰:尤明圖緯。百家衆流,已見任昉策秀才文。周給敏捷之辯,支離覆逆之數。莊子曰:支離疏鼓策播糈,足以食十人。糈音所。漢書曰:上嘗使諸數家射覆,不能中;使朔射之,連中,輒賜帛。逆,逆刺也。 經脈藥石之藝,射御書計之術。漢書曰:醫經者,原人血脈經絡,而用度箴石湯火之所施,調百藥齊和之所宜。周禮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也。乃研精而究其理,不習而盡其功,孔安國尚書序曰:研精覃思。易曰:不習無不利。經目而諷於口,過耳而闇於心。孔融薦禰衡表曰:目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暫聞,不忘於心。夫其明濟開豁,包含弘大,凌轢卿相,□哂豪桀,籠罩靡前,跆籍貴勢,漢書曰:張楚並興,兵相跆籍。蘇林曰:跆音臺。鄧展曰:躡也。出不休顯,賤不憂戚,戲萬乘若寮友,視儔列如草芥。十洲記曰:朔弄萬乘,傲王公。孟子曰:天下大悅而將歸己,視之如草芥。雄節邁倫,高氣蓋世,漢書,項羽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可謂拔乎其萃,遊方之外者已。孟子曰:聖人之於人,亦類也。出於其類,拔於其萃,自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孔子也。莊子曰: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友。子桑戶死,未葬,孔子聞之,使子貢往侍事焉。或編曲,或鼓琴,相和而歌。子貢趍而進曰:敢問臨屍而歌,禮乎?二人相視而笑,曰:是惡乎知禮意。子貢反,以告孔子。孔子曰:彼遊方之外者也,而丘也,遊方之內者也。司馬彪曰:方,常也,言彼遊心於常教之外也。

談者又以先生噓吸沖和,吐故納新;蟬蛻龍變,棄俗登仙;莊子曰:吹呴呼吸,吐故納新,此導引之士,養形之人也。淮南子曰:至人蟬蛻蛇遊,忽然入冥。史記,趙高曰:聖人龍變而從之。列仙傳曰:東方朔,武帝時爲郎,宣帝時棄去,後見會稽。 神交造化,靈爲星辰。淮南子曰:大丈夫恬然無爲,與造化逍遙。高誘曰:造化,天地也。應劭風俗通曰:東方朔是太白星精,黃帝時爲風后,堯時爲務成子,周時爲老聃,在越爲范蠡,齊爲鴟夷子。言其變化無常也。此又奇怪惚恍,不可備論者也。

大人來守此國,此國,謂樂陵也。其父爲樂陵郡守,史傳不載,難得而知也。僕自京都言歸定省,京都,洛陽也。毛詩曰:言告言歸。禮記曰:凡爲人子之禮,昏定而晨省。睹先生之縣邑,想先生之高風;徘徊路寢,見先生之遺像;楚辭曰:馮翼遺像,何以譏之。逍遙城郭,觀先生之祠宇。慨然有懷,乃作頌焉。其辭曰:

矯矯先生,肥遯居貞。矯矯,輕舉之貌也。毛詩曰:矯矯武臣。周易曰:肥遯無不利。又曰:居貞之吉,順以從上也。退不終否,進亦避榮。周易曰:物不可以終否,故受之以同人。臨世濯足,希古振纓。楚辭,漁父歌曰:滄浪之水清,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可以濁我足。涅而無滓,既濁能清。論語,子曰:涅而不緇。老子曰:孰能濁以靜之徐清?淮南子曰:濁而徐清,衝而徐盈。無滓伊何,高明克柔。尚書曰:沈潛剛克,高明柔克。能清伊何,視污若浮。班固東方朔述曰:懷肉污殿,弛張浮沈。樂在必行,處淪罔憂。周易曰:樂則行之,憂則違之。跨世凌時,遠蹈獨遊。瞻望往代,爰想遐蹤。邈邈先生,其道猶龍。莊子曰:孔子見老聃,而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何規哉?孔子曰:吾乃於是乎見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雲氣,而養乎陰陽,餘口張而不能嗋,予有何規於老聃哉?染跡朝隱,和而不同。史記,東方朔曰:如朔所謂避俗於朝廷間也。論語,子曰:君子和而不同。棲遲下位,聊以從容。毛詩曰:或棲遲偃仰。孟子曰:居下位而不獲於上,不可得而治也。尚書曰:寬而有制,從容以和。

我來自東,言適茲邑。茲邑,謂樂陵也。毛詩曰:我來自東,零雨其濛。爾雅曰:適,往也。敬問墟墳,企佇原隰,王仲宣贈蔡子篤詩曰:允企伊佇。墟墓徒存,精靈永戢。民思其軌,祠宇斯立。徘徊寺寢,遺像在圖。周旋祠宇,庭序荒蕪。爾雅曰:東西牆謂之序。榱棟傾落,草萊弗除。呂氏春秋曰:農夫弗除。肅肅先生,豈焉是居?是居弗形,悠悠我情。悠悠,已見上文。昔在有德,罔不遺靈。天秩有禮,神監孔明。尚書,咎繇曰:天秩有禮,自我五體五庸哉!毛詩曰:祀事孔明。彷彿風塵,用垂頌聲。

文選考異
  注“臧榮緒晉書曰”下至“此贊爲當時所重”:袁本此五十字在“五臣銑曰”下。其“善曰”下作“臧榮緒晉書曰夏侯湛字孝若譙國人才章富盛早有名譽爲散騎常侍卒”二十九字。案:袁本是也。茶陵本並善入五臣,誤與此同。
  注“耳暫聞”:袁本、茶陵本“ 耳”下有“所”,是也。

注“弛張浮沈”:袁本、茶陵本 “浮沈”作“沈浮”,是也。

處淪罔憂:茶陵本“淪”作“儉 ”,雲五臣作“淪”。袁本雲善作“倫”。何校雲魯公書作“儉”。案:善注無明文,袁、茶陵所見及此俱不同,無以考之。顏魯公所書,未必全與善合,難據以相訂也。唯五臣銑注云“在沈淪時”云云,其本必作“淪 ”無疑,尤蓋以五臣亂善。

注“自我五體五庸哉”:袁本下 “五”作“有”。茶陵本作“五”,與此同。案:釋文雲“有庸”,馬本作“五庸”。袁依東晉古文誤“有” ,所改附正之。

 三國名臣序贊
     袁彥伯檀道鸞晉陽春秋曰:袁宏,字彥伯,陳郡人。爲大司馬府記室參軍,稍遷至吏部郎,出爲東陽郡守,卒。
  夫百姓不能自治,故立君以治之;漢書,成帝詔曰:天生衆民,不能相治,爲之立君以統理之。明君不能獨治,則爲臣以佐之。墨子曰:古者同天之義,是故選擇賢者立爲天子;天子以其知力爲未足獨治天下,是以選擇其次,立爲三公。然則三五迭隆,歷世承基,史記,楚子西曰: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業。西京賦曰:若歷世而長存。又曰:繼體承基。揖讓之與干戈,文德之與武功,孔叢子,曾子謂子思曰:舜、禹揖讓,湯、武用師,非相詭,乃時也。尚書,武王曰:稱爾戈,比爾幹。宋均樂動聲儀注曰:武象,象伐時用干戈也。莫不宗匠陶鈞而羣才緝熙,鄧析子曰:聖人逍遙一世間,宰匠萬物之形。漢書,鄒陽上書曰:聖王制世御俗,獨化於陶鈞之上。音義曰:陶家名模下圓轉爲鈞。毛詩曰:維清緝熙。元首經略而股肱肆力。尚書,咎繇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遭離不同,跡有優劣。王命論曰:遭遇異時,禪伐不同。孝經鉤命決曰:俱在隆平,優劣殊跡。至於體分冥固,道契不墜;言至於君臣之體分,既固於冥兆;上下之契,亦存而不墜。風美所扇,訓革千載,其揆一也。蒼頡篇曰:革,戒也。孟子曰:先聖後聖,其揆一也。故二八升而唐朝盛,伊呂用而湯武寧,舜舉八元八愷,用之於堯時也。成湯得伊尹,武王得呂望,而社稷安也。三賢進而小白興,五臣顯而重耳霸。三賢,管仲、鮑叔牙、隰朋也。五臣,狐偃、趙衰、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中古凌犀,斯道替矣。居上者不以至公理物,爲下者必以私路期榮;御圓者不以信誠率衆,執方者必以權謀自顯。呂氏春秋曰:天道圓,地道方,聖人之所以立上下;主執圓,臣處方,方圓不易,國乃昌。高誘曰:上,君也。下,臣也。於是君臣離而名教薄,世多亂而時不治。故蘧寧以之卷舒,柳下以之三黜,論語,子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又曰:甯武子,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又曰:柳下惠爲士師,三黜之。接輿以之行歌,魯連以之赴海。論語,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史記曰:魯連子下聊城,田單歸而欲爵之,魯連逃隱於海上。衰世之中,保持名節,君臣相體,若合符契。則燕昭樂毅,古之流也。魏志,董昭謂太祖曰:明公樂保名節。論語比考讖曰:君子上達,與天合符。劇秦美新曰:地合靈契。史記曰:樂毅賢,好兵,爲魏昭王使於燕。燕昭王以客禮待之,樂毅遂委質爲臣,燕王以爲亞卿。夫未遇伯樂,則千載無一驥。戰國策,楚客謂春申君曰:昔者騏驥駕鹽車,上吳阪,遷延負軛而不能進;見伯樂,仰而鳴之,知伯樂知己也。時值龍顏,則當年控三傑。漢書曰:高祖隆準而龍顏。應劭曰:顏,額顙也。漢書,上曰:夫運策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也。漢之得材,於斯爲貴。高祖雖不以道勝御物,羣下得盡其忠;蕭曹雖不以三代事主,百姓不失其業。靜亂庇人,抑亦其次。 左氏傳,宰孔謂晉侯曰:君務靜亂,無懃於行。又,劉子謂趙孟曰:盍遠續禹功,而大庇民。論語,子曰:抑亦可以爲次也。

夫時方顛沛,則顯不如隱;萬物思治,則默不如語。毛詩序曰:下泉,思治也。周易曰:君子或默或語。是以古之居子,不患弘道難;遭時難,遭時匪難,遇君難。論語,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莊子謂魏王曰:士有道德而衣獘履穿,此所謂非遭時者也。文子,老子曰:欲治之主不世出,可與之臣不萬一;以不世出求不萬一,此至化所以千載不一也。故有道無時,孟子所以諮嗟;有時無君,賈生所以垂泣。孟子曰:齊人有言,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漢書,賈誼上疏曰:臣竊惟事勢,可爲流涕者二。夫萬歲一期,有生之通塗;桓子新論曰:夫聖人乃千載一出。然此文雲萬歲一期,蓋甚言之,以避下文也。莊子曰:萬世之後,而遇大聖,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千載一遇,賢智之嘉會。東觀漢記,太史官曰:耿況、彭寵俱遭際會,順時承風,列爲蕃輔,忠孝之策,千載一遇也。博奕論曰:誠千載之嘉會,百世之良遇也。周易曰:亨者,嘉之會也。遇之不能無欣,喪之何能無慨?古人之言,信有情哉!餘以暇日,常覽國志,考其君臣,比其行事,雖道謝先代,亦異世一時也。

文若懷獨見之明,而有救世之心,文子曰:必有獨見之明,然後能擅道而行。左氏傳,子產曰:吾以救世。論時則民方塗炭,計能則莫出魏武。尚書曰:有夏昏德,民墜塗炭。故委麪霸朝,豫議世事。舉纔不以標鑑,故久之而後顯;籌畫不以要功,故事至而後定。雖亡身明順,識亦高矣!

董卓之亂,神器遷逼,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爲也,爲者敗之。公達慨然,志在致命。論語,子張曰:士見危致命。由斯而談,故以大存名節。至如身爲漢隸,而跡入魏幕,源流趣舍,其亦文若之謂。所以存亡殊致,始終不同,將以文若既明,名教有寄乎?言文若殞身,既明仁義之道,且寄跡於名教之地也。夫仁義不可不明,則時宗舉其致;莊子曰:仁義已明,而分守次之。生理不可不全,故達識攝其契。鷦鷯賦曰:生生之理足矣。相與弘道,豈不遠哉!弘道,已見上文。

崔生高朗,折而不撓,管子曰:夫玉溫潤以澤,仁也;折而不撓,勇也。所以策名魏武,執笏霸朝者,蓋以漢主當陽,魏後北面者哉!鍾會與吳主書曰:執笏之心,載在名策。左傳,甯武子曰: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禮記曰:君之南鄉,答陽之義也。臣之北面,答君也。若乃一旦進璽,君臣易位,漢書曰:羣臣謹奉天子璽符,代王遂即天子位。則崔子所不與,魏武所不容。夫江湖所以濟舟,亦所以覆舟;孫卿子,孔子曰: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則載舟,亦能覆舟。仁義所以全身,亦所以亡身。然而先賢玉摧於前,來哲攘袂於後,仁義,已見上文。漢書,公孫玃曰:攘袂而正議者,獨大王耳。豈非天懷發中,而名教束物者乎?

孔明盤桓,俟時而動,遐想管樂,遠明風流。蜀志曰:諸葛亮每自比於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唯博陵崔叔平、潁川徐元直與亮友善,謂爲信然。周易曰: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琴賦曰:體制風流,莫不相襲。治國以體,民無怨聲,論語曰:爲國以禮。孝經援神契曰:得萬國之歡心,人說喜,無怨聲。刑罰不濫,沒有餘泣。蜀志曰:廖立爲長水校尉,誹謗先帝,於是廢立爲庶人,徙汶山郡。聞諸葛亮卒,垂泣曰:吾終爲左衽矣。左傳,聲子曰:善爲國者,賞不僭,而刑不濫。雖古之遺愛,何以加茲!左氏傳曰:子產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及其臨終顧託,受遺作相,劉後授之無疑心,武侯處之無懼色,繼體納之無貳情,百姓信之無異辭,君臣之際,良可詠矣!蜀志曰:先主於永安病篤,召亮成都,屬以後事,謂亮曰: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竭股肱之力,繼之以死。又敕後主: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尚書曰:成王將崩,作顧命。班固漢書述曰:博陸堂堂,受遺武皇。春秋元命苞曰:繼體守文之君,不害聖人之王。公瑾卓爾,逸志不羣。總角料主,則素契於伯符;吳志曰:孫策字伯符。江表傳,策令曰:周公瑾與孤有總角之好,骨肉之分。毛詩曰:總角□兮。晚節曜奇,則參分於赤壁。吳志曰:曹公入荊州,權遂遣周瑜與備併力逆曹公,遇於赤壁,七年級交戰,公軍披退。惜其齡促,志未可量。吳志曰:瑜還江陵,於道疾卒,時年三十六。

子布佐策,致延譽之美,國語曰:使張老延君譽於四方。輟哭止哀,有翼戴之功。 吳志曰:策薨,以事授權。權哭未及息,張昭謂權曰:孝廉,此寧哭時耶?乃扶權上馬,使出巡軍士。左氏傳,叔向謂宣子曰:文之伯也,翼戴天子。神情所涉,豈徒蹇愕而已哉!周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史記,趙良謂商君曰:千人諾諾,不如一士之愕愕。東觀漢記,戴馮謝上曰:臣無蹇愕之節,而有狂瞽之言。字書曰:愕,直言也。然而杜門不用,登壇受譏。吳志曰:權以公孫淵稱蕃,遣張彌至遼東,拜淵爲燕王,昭諫,權不聽。昭忿言不用,稱疾不朝。權恨之,土塞其門,昭又於內以土封之。江表傳曰:權既即尊位,請會百官,歸功周瑜。昭舉笏欲褒讚功德,未及言,權曰:如張公計,今已乞食矣。昭大慚,伏地流汗。然而登壇即位之時也。夫一人之身,所照未異,而用舍之間,俄有不同,論語,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臧。況沈跡溝壑,遇與不遇者乎?漢書,高祖功臣頌曰:沈跡中鄉。孟子曰:志士不忘在溝壑。漢書曰:楊雄以爲遇不遇,命也。

夫詩頌之作,有自來矣。家語,孔子曰:諸侯之有冠禮,有自來矣。或以吟詠情性,或以述德顯功,子夏毛詩序曰: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吟詠情性,以風其上。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雖大旨同歸,所託或乖,若夫出處有道,名體不滯,風軌德音,爲世作範,不可廢也。故復撰序所懷,以爲之贊雲。

魏志九人,蜀志四人,吳志七人。荀彧字文若,諸葛亮字孔明,周瑜字公瑾,荀攸字公達,龐統字士元,張昭字子布,袁煥字曜卿,蔣琬字公琰,魯肅字子敬,崔琰字季珪,黃權字公衡,諸葛瑾字子瑜,徐邈字景山,陸遜字伯言,陳羣字長文,顧雍字元嘆,夏侯玄字泰初,虞翻字仲翔,王經字承宗,陳泰字玄伯。

火德既微,運纏大過。火德,謂漢也。班固漢書高紀贊曰:旗幟尚赤,協於火德。周易曰:大過,大者過也。洪飆扇海,二溟揚波。揚波,喻亂也。虯虎雖驚,風雲未和。周易曰:雲從龍,風從虎。潛魚擇淵,高鳥候柯。周書曰:美爲士者,飛鳥歸之蔽於天,魚鱉歸之沸於淵。左氏傳曰:仲尼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赫赫三雄,並回幹軸。潘岳爲賈謐贈陸機詩曰:三雄鼎足。競收杞梓,爭採松竹。國語,聲子謂子木曰:若杞梓皮革,楚實遺之。韋昭曰:杞,良才也。孫子曰:真人在冬,則松竹也。鳳不及棲,龍不暇伏。谷無幽蘭,嶺無亭菊。香草、善鳥,皆喻賢也。

英英文若,靈鑑洞照。應變知微,探賾賞要。周易曰:君子知微知章。又曰:探賾索隱,鉤深致遠。日月在躬,隱之彌曜。莊子曰:孔子圍於陳、蔡之間,太公往吊之,曰:子甚者脩身以明污,昭昭乎如揭日月而行,故不免也。文明映心,鑽之愈妙。孫卿子曰:君子通則文而明,窮則約而詳。論語,顏淵曰:鑽之彌堅。滄海橫流,玉石同碎。孟子曰:當堯之時,洪水橫流。尚書曰:火炎昆崗,玉石俱焚。達人兼善,廢己存愛。孟子曰:古人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謀解時紛,功濟宇內。老子曰:解其紛。始救生人,終明風概。魏志曰:太祖進彧爲漢侍中,守尚書令。董昭等謂太祖宜進爵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勳,密以諮彧,彧以爲太祖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君子愛人以德,不宜如此。太祖軍至濡須,彧病,留壽春。魏氏春秋曰:太祖饋彧食,發之,乃空器也,於是飲藥而卒。

公達潛朗,思同蓍蔡。法言曰:樗裏之智也,使知國若葬,吾以疾爲蓍蔡也。運用無方,動攝羣會。爰初發跡,遘此顛沛。神情玄定,處之彌泰。魏志曰:荀攸與議郎何顒等謀殺卓,垂就而覺,收顒、攸繫獄,顒憂懼自殺,攸言語飲食自若。會卓死,得免。班固漢書述曰:子明光光,發跡西疆。蔡邕楊復碑曰:景命不延,遘此顛沛。愔愔幕裏,筭無不經。魏志,荀攸自從太祖征伐,常謀謨幃幄,時人及子弟,莫知其所言。左氏傳,右尹革曰:祈昭之愔愔。亹亹通韻,跡不暫停。雖懷尺璧,顧哂連城。史記,趙惠文王得和氏璧,秦昭王聞之,使人遺趙王書,願以十五城易璧。知能拯物,愚足全生。魏志曰:魏國初建,攸爲尚書令,從徵孫權,薨。太祖每稱公達外愚內智,外怯內勇,外弱內強,不伐善,無施勞,知可及,愚不可及。新序,溫斯子曰:古者有愚以全身。莊子曰:可以全生。

郎中溫雅,器識純素。魏志曰:魏國初建,渙爲郎中令。莊子曰:聖人貴純素之道,唯神是守。素也者,謂其無所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真人。貞而不諒,通而能固。論語,子曰:君子貞而不諒。恂恂德心,汪汪軌度。論語曰: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毛詩曰:濟濟多士,克廣德心。范曄後漢書,郭林宗曰:黃叔度汪汪若萬頃之陂。志成弱冠,道敷歲暮。禮記曰:人生二十曰弱冠。韓詩曰:蟋蟀在堂,歲聿其暮。薛君曰:言君之年歲已晚也。仁者必勇,德亦有言。論語,子曰:有德者必有言,仁者必有勇。雖遇履虎,神氣恬然。魏志曰:呂布擊袁術於阜陵,渙往從之,遂復爲布所拘留。布初與劉備和親,後離隙。布欲使渙作書罵辱備,渙不可,再三強之,不許。布大怒,以兵脅渙曰:爲之則生,不爲則死。渙顏色不變,笑而應之曰:渙聞唯德可以辱人,不聞以罵。使彼固君子耶,且不恥將軍之言;彼誠小人耶,將復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渙佗日之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一去此,復罵將軍,可乎?布慚而止。周易曰:履虎尾,不咥人,亨。列子曰:至人者,神氣不變。行不脩飾,名跡無愆。班固漢書贊曰:雋不疑遂立名跡,終始可述。操不激切,素風愈鮮。

邈哉崔生,體正心直。天骨疏朗,牆宇高嶷。蔡邕度侯碑曰:朗鑑出於自然,英風發於天骨。論語,子貢曰:夫子之牆數仞。忠存軌跡,義形風色。義形於色,已見上文。思樹芳蘭,剪除荊棘。芳蘭,以喻君子;荊棘,以喻小人。人惡其上,時不容哲。左氏傳曰:伯宗之妻曰:盜憎主人,民惡其上。琅琅先生,雅杖名節。雖遇塵霧,猶振霜雪。孔融薦禰衡表曰:忠果正直,志懷霜雪。運極道消,碎此明月。魏志曰:琰爲中尉,太祖爲魏王,楊訓發表褒述盛德。琰取訓表草視之,與訓書。有白琰此書傲世怨謗者,太祖怒,於是罰琰爲徒隸,使人視之,辭色無撓。太祖遂賜琰死。周易曰:小心道長,君子道消。

景山恢誕,韻與道合。桓子新論曰:老子其心玄遠,而與道合。形器不存,方寸海納。周易曰:形乃謂之器。王輔嗣曰:成形曰器。列子,文摯謂叔龍曰:吾見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虛矣。和而不同,通而不雜。和而不同,已見上文。莊子曰:純粹而不雜。遇醉忘辭,在醒貽答。魏志曰:太祖時科禁斷酒,而徐邈私飲,至於沈醉。校事趙達問以曹事,邈曰:中聖人。達白太祖,甚怒。度遼將軍鮮于輔進曰:平日醉客,謂酒清者爲聖人,濁者爲賢人,邈性循慎,偶醉言耳。竟坐免刑。文帝踐祚,歷潁川典農中郎將。車駕幸許昌,問邈曰:頗覆中聖人不?邈對曰:昔子反斃於谷陽,御叔罰於飲酒,臣嗜同二子,不能自懲,時復中之。然宿瘤以醜見傳,臣以醉見識。帝大笑,顧左右曰:名不虛立。後爲光祿大夫,薨。

長文通雅,義格終始。思戴元首,擬伊同恥。尚書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後惟堯、舜,其心愧恥,若撻於市。民未知德,懼若在己,嘉謀肆庭,讜言盈耳。魏書曰:羣前後數陳得失。羣爲司空,錄尚書事,薨。尚書曰:爾有嘉謀。漢書,成帝曰:久不見班生,今日復聞讜言。論語,子曰:洋洋乎盈耳哉。玉生雖麗,光不逾把。德積雖微,道映天下。言德喻王。

淵哉泰初,宇量高雅。器範自然,標準無假。全身由直,跡洿必僞。處死匪難,理存則易。魏志曰:曹爽見誅,徵夏侯玄爲大鴻臚,數年徙太常。中書令李豐謀欲以玄輔政,誅大將軍以玄代之。大將軍微聞,事下廷尉。玄臨斬東市,顏色不變,舉動自若。班固漢書楊雄述曰:淵哉若人,實好斯文。史記,太史公曰:非死者難,處死者難。萬物波盪,孰任其累?六合徒廣,容身靡寄。范曄後漢書,李熊說公孫述曰:方今四海波盪,匹夫橫議。荀悅漢紀論曰:以六合之大,一身之微,而匹夫無所容,豈不哀哉!君親自然,匪由名教。敬授既同,情禮兼到。孝經曰: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烈烈王生,知死不撓。求仁不遠,期在忠孝。漢魏春秋曰:魏帝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乃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素謂曰: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廢辱,今日當與卿自出討之。世語曰:王沈、王叢馳告文王,尚書王經以正直不出,遂被文王殺之。魏志曰:清河王經,甘露中爲尚書,坐高貴鄉公事誅。裴松之曰:經字彥緯,今雲承宗,蓋有二字也。班固漢書述曰:樂昌篤實,不橈不詘。論語,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玄伯剛簡,大存名體。志在高構,增堂及陛。漢書,賈誼上書曰:人主之尊譬如堂,羣臣如陛。故陛九級上,廉遠地則堂高;陛亡級,廉近地則堂卑。高者難攀,卑者易凌,理勢然也。端委虎門,正言彌啓。臨危致命,盡其心禮。幹寶晉紀曰:高貴鄉公之弒。司馬文王會朝臣謀其故。太常陳泰垂涕入,文王待之曲室,謂曰:玄伯,卿何以處我?對曰:誅賈充以謝天下。文王曰:爲吾更思其次。泰言唯有進於此,不知其次。文王乃久不言。爲侍中,轉左僕射,薨。左氏傳曰:晏平仲端委立於虎門之外。見危致命,已見上文。

堂堂孔明,基宇宏邈。堂堂,已見上文。器同生民,獨稟先覺。孟子曰:伊尹曰:天之生斯人,使先覺覺後覺也。予,天民之先覺者也。標榜風流,遠明管樂。孫綽子曰:聖賢極其標榜,有大力矣。管、樂,已見序也。初九龍盤,雅志彌確。周易曰:初九,潛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德而隱者也;確乎其不可拔,潛龍也。方言曰:未昇天之龍,謂之蟠龍。百六道喪,干戈迭用。漢書,陽九厄曰初入百六陽九。音義曰:易傳所謂陽九之厄,百六之會者也。苟非命世,孰掃氛雺?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廣雅曰:命,名也。爾雅曰:天氣下,地氣不應曰雺。孔安國尚書傳曰:雺,陰氣也,武功切。今協韻,音夢。宗子思寧,薄言解控。蜀志曰:劉備,漢景帝子中山靖王后也,故曰宗子也。解控,謂彼有急而控告於己,己能解之也。左氏傳,王子伯駢曰:無所控告。杜預曰:控,引也。釋褐中林,鬱爲時棟。亮爲丞相,故曰時棟。袁崧後漢書,郭林宗與陳留盛仲明書曰:足下諸人,爲時棟樑。

士元弘長,雅性內融。謝承後漢書曰:嚴遵雅性高厲。崇善愛物,觀始知終。孟子曰: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六韜曰:聖人見其所始,則知其所終。周易曰:終以知始,始以知終。喪亂備矣,勝塗未隆。先生標之,振起清風。胡廣書曰:建洪德,流清風。綢繆哲後,無妄惟時。 毛詩曰:綢繆束薪。毛萇曰:綢繆,猶纏綿也。周易曰:無妄之行,窮之災也。夙夜匪懈,義在緝熙。毛詩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緝熙,已見上文。三略既陳,霸業已基。蜀志曰:劉璋既還成都,先主當爲璋北征漢中,統說曰:陰選精兵,晝夜兼道,徑襲成都;璋既不武,素無備豫,大軍卒至,一舉便定,此上計也。楊懷、高沛,璋之名將,各仗強兵,據守關頭,聞數有箋諫璋,使發遣將軍還荊州。將軍未去,遣與相聞,說荊州有急,欲還救之,並使裝束,外作歸形;此二子既服將軍英名,又喜將軍之去,必乘輕騎來見,將軍因此執之,進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計也。退還白帝,連引荊州,徐還圖之,此下計也。若沈吟不去,將致大困,不可久矣。先主然其中計,即斬懷、沛,還向成都,所過輒克。爲軍中郎將,卒。

公琰殖根,不忘中正。豈曰摸擬,實在雅性。亦既羈勒,負荷時命。推賢恭己,久而可敬。蜀志曰:琬爲大將軍,錄尚書事,卒。司馬遷書曰:推賢進士爲務。論語,子曰:君子其行己也恭。又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公衡仲達,秉心淵塞。毛詩曰:秉心塞淵。媚茲一人,臨難不惑。毛詩曰:媚茲一人,應侯順德。疇昔不造,假翮鄰國。蜀志,先主將東伐吳,權諫曰:吳人悍戰,又水戰順流,進易退難,臣請爲先驅以當寇,陛下宜爲後鎮。先主不從,以權爲鎮北將軍,督江北軍,先主自在江南。吳將陸議乘虛斷圍,南軍敗績。先主引退而道隔,權不得還,故率將所領降於魏,拜鎮南將軍。進能徽音,退不失德。蜀志曰:魏文帝謂權曰:君舍逆效順,欲追蹤陳、韓耶?權對曰:臣過受劉氏殊遇,降吳不可,還蜀無路,是以歸命。且敗軍之將,獲免爲幸,何古人之可慕!先主薨問至魏,羣臣鹹賀,權獨否。後爲車騎將軍,卒。六合紛紜,民心將變。鳥擇高梧,臣須顧眄。鳥擇木,已見上文。

公瑾英達,朗心獨見。披草求君,定交一面。崔寔本論曰:且觀世人之相論也,徒以一面之交,定臧否之決。桓桓魏武,外託霸跡。志掩衡霍,恃戰忘敵。衡、霍,二山,在吳之境。卓卓若人,曜奇赤壁。三光參分,宇宙暫隔。淮南子曰:夫道,紘宇宙而章三光。高誘曰:三光,日月星也。

子布擅名,遭世方擾。撫翼桑梓,息肩江表。吳志曰:張昭,彭城人也。漢末大亂,徐方士民,多避難楊土,昭南渡江。孫策創業,命昭爲良史,撫軍中郎將,升堂拜母,如比肩之舊,文武之事,一以委昭。班固漢書述曰:攜手遯秦,撫翼俱起。毛詩曰:惟桑與梓,必恭敬止。左氏傳,鄭成公,子駟曰:請息肩於晉。王略威夷,吳魏同寶。應瑒釋賓曰:九有威夷,始失其政。遂獻宏謨,匡此霸道。史記,商鞅曰:吾說孝公以霸道,其意欲之。桓王之薨,大業未純。把臂託孤,惟賢與親。吳志曰:孫策臨亡,弟權託昭。昭率羣寮立而輔之。東觀漢記,張堪把朱暉臂曰:欲以妻子託朱生。輟哭止哀,臨難忘身。成此南面,寔由老臣。吳志,張昭謂權曰:昔太后、桓王不以老臣屬陛下,而以陛下屬老臣。才爲世出,世亦須才。蘇武答李陵書曰:每念足下,才爲世出,器爲時出。得而能任,貴在無猜。

昂昂子敬,拔跡草萊。荷檐吐奇,乃構雲臺。吳志曰:初肅見權,說權曰:爲將軍計,惟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然後建號帝王,以圖天下。陸機謝平原表曰:振影拔跡。莊子曰:農夫無草萊之事。淮南子曰:雲臺之高。高誘曰:高際於雲,故曰云臺。

子瑜都長,體性純懿。諫而不犯,正而不毅。都長,謂體貌都閒而雅性長厚也。謝承後漢書曰:朱皓德行純懿。禮記曰:事親有隱而無犯。鄭玄曰:無犯顏色諫也。論語曰:事父母幾諫。將命公庭,退忘私位。吳志曰:建安二十年,權遣使蜀通好劉備,與弟亮但公會相見,無私面。論語曰:將命者出。毛詩曰:公庭萬舞。豈無鶺鴒,固慎名器。毛詩曰:鶺鴒在原,兄弟急難。左氏傳,仲尼曰: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

伯言蹇蹇,以道佐世。蹇蹇,已見上文。出能勤功,入能獻替。國語,史黯謂趙簡子曰:夫事君者諫過而賞善,薦可而替不,獻能而進賢。謀寧社稷,解紛挫銳。老子曰:挫其銳,解其紛。正以招疑,忠而獲戾。吳志曰:遜爲丞相,太子有不安之議。遜上疏陳太子正統,宜有盤石之固,魯王藩臣,當使寵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獲安,謹叩頭流血以聞。書三四上。太傅吳粲坐數與遜交書,下獄死。權累遣中使責讓遜,遜憤恚致卒。

元嘆穆遠,神和形檢。如彼白珪,質無塵玷。毛詩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爲也。東觀漢記,杜詩薦伏湛曰:自行束脩,訖無毀玷。立上以恆,匡上以漸。吳志曰:雍訪及政職所宜,輒密以聞。若見納用,則歸之上;不用,終不宣渫。周易曰: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恆。清不增潔,濁不加染。言得清濁之宜也。清濁,已見上文。

仲翔高亮,性不和物。吳志曰:翻性不協俗,多見毀謗。好是不羣,折而不屈。屢摧逆麟,直道受黜。吳志曰:翻數犯顏諫諍,權不能悅。權與張昭論及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語神仙,俗豈有仙人也?權積怒非一,遂徙翻交州。班固漢書贊曰:大雅卓爾不羣。韓子曰:龍之爲蟲也,擾柔可狎而騎,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寸之處,若嬰之,則殺人。人主有逆鱗,說者嬰之,則不幾矣。論語,柳下惠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嘆過孫陽,放同賈屈。楚辭曰:驥躊躇於獘輦兮,遇孫陽而得代。王逸曰:孫陽,伯樂姓名也。孔叢子,子高對魏王曰:駑驥同轅,伯樂爲之諮嗟;玉石相糅,和氏爲之嘆息。漢書曰:天子以賈誼任公卿之位,絳、灌之屬害之,乃毀誼,天子亦疏之,以誼爲長沙王太傅。誼既適去,意不自得,及度湘水,爲賦以吊屈原。屈原,楚賢臣也,被讒放逐,作離騷。誼追傷之,因以自諭。

詵詵衆賢,千載一遇。毛萇詩傳曰:詵詵,衆多也,使陳切。千載一遇,已見上文。整轡高衢,驤首天路。□鵡賦曰:蓐收整轡。登樓賦曰:假高衢而騁力。鄒陽上書曰:蛟龍驤首奮翼。枚乘樂府詩曰:天路隔無期。仰挹玄流,俯弘時務。毛萇詩傳曰:挹,□也。名節殊塗,雅緻同趣。周易曰:殊塗同歸,嵇康贈秀才詩曰:仰募同趣。日月麗天,瞻之不墜。周易曰:日月麗乎天。禮記曰:夫日月星辰,所以瞻仰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呂氏春秋曰:德行昭美,比於日月,不可息也。仁義在躬,用之不匱。論語比考讖曰:仁義在身,行之可強。毛詩曰:孝子不匱。毛萇曰:匱,竭也。 尚想重暉,載挹載味。羊秀衛公誄曰:仰睎遐風,重暉冠世。後生擊節,懦夫增氣。魏略,王朗答太祖曰:承旨之日,撫掌擊節。孟子曰:聞伯夷之風者,貪夫廉,懦夫有立志。

文選考異
  注“檀道鸞晉陽春秋曰”:何校“ 晉”上添“續”字,陳同。袁本無“春”字,是也。茶陵本並五臣,衍。
  注“禪伐不同”:袁本“伐”作 “代”,是也。茶陵本作“伐”,與此同誤。

注“舜舉八元八愷用之於堯時也成湯得伊尹武王得呂望而社稷安也”:袁本此二十七字在五臣銑注下,其“善曰”下作“二八謂八元八凱也伊伊尹也呂呂望也”十六字。案:袁本最是。茶陵本並善於五臣,誤與此同。

注“三黜之”:陳雲“之”字衍,是也。各本皆衍。

注“盍遠續禹功”:案:“續” 當作“績”。各本皆誤。又案:“禹”字不當有,見前,疑不知者添之也。

遭時匪難:袁本、茶陵本“匪” 作“不”。案:此所見不同也。

注“折而不橈”:袁本、茶陵本 “橈”作“撓”。又後贊注中“
不橈不屈”同。案:據此疑善“橈 ”,二本非也。今正文“撓”字,或五臣“撓”而亂之。“橈”雖通作“撓”,凡善、五臣即同字而有別。但 “□”“木”多相混耳。

注“尚書曰成王將崩”:陳雲“ 書”下脫“序”字,是也。各本皆脫。

注“漢書高祖功臣頌曰”:案: “書”字不當有。各本皆衍。

魏志九人:袁本、茶陵本“魏志 ”提行另起,是也。

袁煥字曜卿:茶陵本“煥”作“ 渙”。袁本作“煥”,與此同。又袁後贊注中首一字作 “渙”,餘皆作“煥”。案:今魏志作“渙”,茶陵“ 渙”、“煥”錯出,此本盡作“渙”,似當以“渙”爲是。

注“杞良才也”:案:“杞”下當有“梓”字。各本皆脫。

注“太公往吊之曰”:案:“往 ”當作“任”。各本皆誤。此所引山木篇文。

注“子甚者”:茶陵本“甚”作 “其意”二字,是也。袁本亦誤。

注“洪水橫流”:袁本、茶陵本 “洪”作“鴻”,是也。案:此尤用今孟子改耳。

注“吾以疾爲蓍蔡也”:袁本“ 蔡”作“龜”,是也。茶陵本亦作“蔡”。案:此蓋因正文而改。

注“右尹革曰”:陳雲“尹”下脫“子”字,是也。各本皆脫。

注“如一旦一去此”:袁本、茶陵本“去”上無“一”字,是也。案:魏志無。

注“竟坐免刑”:袁本、茶陵本 “免”作“得”。案:今魏志“
得”、“免”兩有,蓋因尤添“免 ”字而誤去“得”字也。

敬授既同:何校“授”改“愛” ,雲從晉書。案:袁本雲善作“
授”。茶陵本雲五臣作“愛”。蓋各本所見皆非,善亦作“愛”。

注“散騎常侍王素”:何校“素 ”改“業”,陳同,是也。各本皆僞。

注“爲軍中郎將卒”:何校“軍 ”下脫“師”字,陳同,是也。各本皆脫。

公衡仲達:袁本雲善作“仲”。茶陵本雲五臣作“衝”。案:各本所見皆非也。“仲” 字不可通,必傳寫誤。善亦作“衝”也。

注“命昭爲良史”:何校“良” 改“長”,陳同,是也。各本皆僞。

注“弟權託昭”:袁本、茶陵本 “弟”上有“以”字,是也。

立上以恆:何校“上”改“行” ,雲從晉書改,注固引易也。案:袁本雲善作“上”,茶陵本雲五臣作“行”,蓋各本所見皆非,善亦作“行 ”。

注“仰募同趣”:茶陵本“募” 作“慕”,是也。袁本亦誤。

頌  贊
   頌
    聖主得賢臣頌善曰:漢書曰:王褒既爲益州刺史王襄作中和、樂職、宣佈詩、王襄因奏言褒有軼才。上乃徵褒,既至,詔爲聖主得賢臣頌。
     王子淵
  夫荷旃被毳者,難與道純綿之麗密;應劭曰:不知純綿之麗密也。瓚以爲純絲。羹藜唅糗者,不足與論太牢之滋味。服虔曰,唅音含。糗,幹食也。今臣僻在西蜀,生於窮巷之中,長於蓬茨之下,戰國策,張儀曰:蜀,西僻之國,而戎、翟之長也。風賦曰:起於窮巷之間。列子曰:北宮子庇其蓬室,若廣廈之蔭。廣雅曰:茨,覆也。無有遊觀廣覽之知,顧有至愚極陋之累,不足以塞厚望,應明旨。雖然,敢不略陳愚心,而杼情素!戰國策,蔡澤說應侯曰:公孫鞅事孝公,竭知謀,示情素。

記曰:恭惟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審己正統而已。服虔曰:恭,敬也。胡廣曰:五始:一曰元,二曰春,三曰王,四曰正月,五曰公即位。夫賢者,國家之器用也。所任賢,則趨舍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則用力少而就效衆。故工人之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終日矻矻。如淳曰:矻矻,健作貌,苦骨切。及至巧冶鑄干將之璞,清水淬其鋒,越砥斂其鍔,應劭曰:傳曰:得一寶劍,不如一甌冶。甌冶,即巧冶也。越絕書曰:楚王召風胡子而問之曰:寡人聞吳有干將,越有甌冶,願請此二人爲鐵劍。吳越春秋曰:干將者,吳人,造劍二枚,一曰干將,二曰莫耶。郭璞三蒼解詁曰:焠,作刀鋻也。焠,子妹切。鋻,工練切。說文雲:鍔,劍刃也。晉灼曰:砥石出南昌,故曰越砥。水斷蛟龍,陸剸犀革, 胡非子曰:負長劍,赴榛薄,析兕豹,赴深淵,斷蛟龍。字林曰:剸,截也。漢書音義曰:剸,章兗切。忽若彗泛畫塗。如淳曰:若以彗掃於泛灑之處也。彗音遂。塗,路也。如此則使離婁督繩,公輸削墨,雖崇臺五層,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孟子曰:離婁之明。趙岐曰:古之明目者也,黃帝時人。鄭玄禮記注曰:公輸若,匠師也,般、若之族,多伎巧者也。史記曰:蒙恬築長城,延袤萬餘里。王逸楚辭注曰:溷,亂也,胡困切。庸人之御駑馬,亦傷吻弊筴而不進於行,胸喘膚汗,人極馬倦。及至駕齧膝,驂乘旦,應邵曰:馬怒有餘氣,常齧膝而行也。張晏曰:齧膝、乘旦,皆良馬名也。駕則旦至,故以爲名。王良執靶,韓哀附輿,張晏曰:王良,郵無恤也。世本雲:韓哀侯作御也。時已有御,此復言之,加其精巧也。音義或曰:靶音霸,謂轡也。縱騁馳騖,忽如影靡,過都越國,蹶如歷塊;追奔電,逐遺風,遺風,風之疾者也。周流八極,萬里一息。何其遼哉!人馬相得也。故服絺綌之涼者,不苦盛暑之鬱燠;論語曰:當暑紾絺□。孔安國曰:絺□,葛也。襲狐貉之暖者,不憂至寒之悽愴。論語曰:狐貉之厚以居。何則?有其具者易其備。賢人君子,亦聖王之所以易海內也。是以嘔一侯切喻受之,應劭曰:嘔喻,和悅貌。開寬裕之路,以延天下之英俊也。夫竭智附賢者,必建仁策;索人求士者,必樹伯跡。昔周公躬吐握之勞,故有圄空之隆;韓詩外傳曰:成王封伯禽於魯,周公誡之曰:無以魯國驕士。吾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也。文子曰:法寬刑緩,囹圄空虛。齊桓設庭燎之禮,故有匡合之功。韓詩外傳曰:齊桓公設庭燎,爲士之慾造見者,期年而士不至。於是東野人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使戲之曰:九九足以見乎?鄙人曰:臣不以九九足以見也。臣聞君設庭燎以待士,期年而士不至。夫士之所以不至者:君,天下之賢君也,四方之士皆自以爲不及君,故不至也。夫九九薄能,而君猶禮之,況賢於九九者乎!桓公曰:善。乃禮之。期月,四方之士相選而並至矣。論語,子曰:管仲相桓公,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又,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由此觀之,君人者勤於求賢而逸於得人。 呂氏春秋曰:賢主勞於求賢,而逸於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