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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李白的經典詩詞二首

詩詞集 閲讀(2.09W)

渡荊門送別

關於李白的經典詩詞二首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

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

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譯文

在荊門之外的西蜀沿江東下,我來到那古時楚國之地遊歷。

重山隨着荒野出現漸漸逝盡,長江流進了廣闊無際的原野。

月影倒映江中像是飛來天鏡,雲彩變幻無窮結成海市蜃樓。

我依然憐愛這來自故鄉之水,不遠萬里來送我東行的小舟。

鑑賞

這首詩是李白出蜀時所作。李白這次出蜀,由水路乘船遠行,經巴渝,出三峽,直向荊門山之外駛去,目的是到湖北、湖南一帶楚國故地遊覽。“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指的就是這一壯遊。這時候的青年詩人,興致勃勃,坐在船上沿途縱情觀賞巫山兩岸高聳雲霄的峻嶺,一路看來,眼前景色逐漸變化,船過荊門一帶,已是平原曠野,視域頓然開闊,別是一番景色:

“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

“山隨平野盡”,形象地描繪了船出三峽、渡過荊門山後長江兩岸的特有景色:山逐漸消失了,眼前是一望無際的低平的原野。著一“隨”字,化靜為動,將羣山與平野的位置逐漸變換、推移,真切地表現出來。這句好比用電影鏡頭攝下的一組活動畫面,給人以流動感與空間感,將靜止的山嶺摹狀出活動的趨向來。

“江入大荒流”,寫出江水奔騰直瀉的氣勢,從荊門往遠處望去,彷彿流入荒漠遼遠的原野,顯得天空寥廓,境界高遠。後句著一“入”字,寫出了氣勢的博大,充分表達了詩人的萬丈豪情,充滿了喜悦和昂揚的激情,力透紙背,用語貼切。景中藴藏着詩人喜悦開朗的心情和青春的蓬勃朝氣。

頷聯這兩句不僅由於寫進“平野”、“大荒”這些遼闊原野的意象,而氣勢開闊;而且還由於動態的描寫而十分生動。大江固然是流動的,而山脈卻本來是凝固的,“隨、盡”的動態感覺,完全是得自舟行的實際體驗。在陡峭奇險,山巒疊嶂的三峽地帶穿行多日後,突見壯闊之景,豁然開朗的心情可想而知。它用高度凝鍊的語言。極其概括地寫出了詩人整個行程的地理變化。

寫完山勢與流水,詩人又以移步換景手法,從不同角度描繪長江的近景與遠景:

“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長江流過荊門以下,河道迂曲,流速減緩。晚上,江面平靜時,俯視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好象天上飛來一面明鏡似的;日間,仰望天空,雲彩興起,變幻無窮,結成了海市蜃樓般的奇景。這正是從荊門一帶廣闊平原的高空中和平靜的江面上所觀賞到的奇妙美景。如在崇山峻嶺的三峽中,自非亭午夜分,不見曦月,夏水襄陵,江面水流湍急洶湧,那就很難有機會看到“月下飛天鏡”的水中影像;在隱天蔽日的三峽空間,也無從望見“雲生結海樓”的奇景。這一聯以水中月明如圓鏡反襯江水的平靜,以天上雲彩構成海市蜃樓襯托江岸的遼闊,天空的高遠,藝術效果十分強烈。頷頸兩聯,把生活在蜀中的人,初次出峽,見到廣大平原時的新鮮感受極其真切地寫了出來。

頸聯兩句反襯江水平靜,展現江岸遼闊,天空高遠,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

李白在欣賞荊門一帶風光的時候,面對那流經故鄉的滔滔江水,不禁起了思鄉之情:

“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詩人從“五歲誦六甲”起,直至二十五歲遠渡荊門,一向在四川生活,讀書於戴天山上,遊覽峨眉,隱居青城,對蜀中的山山水水懷有深摯的感情,江水流過的蜀地也就是曾經養育過他的故鄉,初次離別,他怎能不無限留戀,依依難捨呢?但詩人不説自己思念故鄉,而説故鄉之水戀戀不捨地一路送我遠行,懷着深情厚意,萬里送行舟,從對面寫來,越發顯出自己思鄉深情。詩以濃重的懷念惜別之情結尾,言有盡而情無窮。詩題中的“送別”應是告別故鄉而不是送別朋友,詩中並無送別朋友的離情別緒。清沈德潛認為“詩中無送別意,題中二字可刪”(《唐詩別裁》),這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首詩首尾行結,渾然一體,意境高遠,風格雄健。“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寫得逼真如畫,有如一幅長江出峽渡荊門長軸山水圖,成為膾炙人口的佳句。如果説優秀的山水畫“咫尺應須論萬里”,那麼,這首形象壯美瑰瑋的五律也可以説能以小見大,以一當十,容量豐富,包涵長江中游數萬裏山勢與水流的景色,具有高度集中的藝術概括力。

早發白帝城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註釋

1.白帝城:在今重慶市奉節縣城東白帝山上。楊齊賢注:"白帝城,公孫述所築。初,公孫述至魚復,有白龍出井中,自以承漢土運,故稱白帝,改魚復為白帝城"。王琦注:"白帝城,在夔州奉節縣,與巫山相近。所謂彩雲,正指巫山之雲也"。前人或以此詩為李白青年出蜀時所作。然細審"千里江陵一日還"詩意,可知曾從江陵上三峽,此當為返還之作。應是乾元二年(759)被流放夜郎途中,到白帝城時忽遇赦命,即回舟抵江陵時所作。

2.朝:早晨。

3.辭:告別。

4.彩雲間:因白帝城在白帝山上,地勢高聳,從山下江中仰望,彷彿聳人云間。

5.還:返回。

6.啼:鳴、叫。

7.住:停息。

鑑賞

首句“彩雲間”三字,描寫白帝城地勢之高,為全篇寫下水船走得快這一動態蓄勢。不寫白帝城之極高,則無法體現出長江上下游之間斜度差距之大。白帝城地勢高入雲霄,於是下面幾句中寫舟行之速、行期之短、耳(猿聲)目(萬重山)之不暇迎送,才一一有着落。“彩雲間”也是寫早晨景色,顯示出從晦冥轉為光明的大好氣象,而詩人便在這曙光初燦的時刻,懷着興奮的心情匆匆告別白帝城。

第二句的“千里”和“一日”,以空間之遠與時間之暫作懸殊對比,自是一望而知;其妙處卻在那個“還”字上—“還”,歸來也。它不僅表現出詩人“一日”而行“千里”的痛快,也隱隱透露出遇赦的喜悦。江陵本非李白的家鄉,而“還”字卻親切得儼如回鄉一樣。一個“還”字,暗處傳神,值得細細玩味。

第三句的境界更為神妙。古時長江三峽,“常有高猿長嘯”。然而又何以“啼不住”了呢?我們不妨可以聯想乘了飛快的汽車於盛夏的長晝行駛在林蔭路上,耳聽兩旁樹間鳴蟬的經驗。夫蟬非一,樹非一,鳴聲亦非一,而因車行人速,卻使蟬聲樹影在耳目之間成為“渾然一片”,這大抵就是李白在出峽時為猿聲山影所感受的情景。身在這如脱弦之箭、順流直下的船上,詩人是何等暢快而又興奮啊!清人桂馥讀詩至此,不禁讚歎道:“妙在第三句,能使通首精神飛越。”(《札樸》)

瞬息之間,"輕舟"已過“萬重山”。為了形容船快,詩人除了用猿聲山影來烘托,還給船的本身添上了一個“輕”字。直説船快,那自然是笨伯;而這個“輕”字,卻別有一番意藴。三峽水急灘險,詩人溯流而上時,不僅覺得船重,而且心情更為滯重,“三朝上黃牛,三暮行太遲。三朝又三暮,不覺鬢成絲。”

(《上三峽》)如今順流而下,行船輕如無物,其快速可想而知。而“危乎高哉”的“萬重山”一過,輕舟進入坦途,詩人歷盡艱險重履康莊的快感,亦自不言而喻了。這最後兩句,既是寫景,又是比興,既是個人心情的表達,又是人生經驗的總結,因物興感,精妙無倫。

全詩給人一種鋒稜挺拔、空靈飛動之感。然而只賞其氣勢之豪爽,筆姿之駿利,尚不能得其圜中。全詩洋溢的是詩人經過艱難歲月之後突然迸發的一種激情,故雄峻迅疾中,又有豪情歡悦。快船快意,使人神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