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國文齋>散文>哲理散文>

名家經典哲理散文欣賞

哲理散文 閱讀(2.91W)

廣義的散文,是指詩歌、小說、戲劇以外的所有具有文學性的散行文章。狹義的散文是指文藝性散文,它是一種以記敘或抒情爲主,取材廣泛、筆法靈活、篇幅短小、情文並茂的文學樣式。 多看一些名家的散文可以使我們陶冶自己的情操。下面是本站小編給大家帶來的名家經典哲理散文欣賞,供大家欣賞。

名家經典哲理散文欣賞

名家經典哲理散文欣賞篇一:陽光,是一種語言

作者:雷抒雁

早晨,陽光以一種最明亮、最透徹的語言和樹葉攀談。綠色的葉子,立即興奮得顫抖,通體透亮,像是一頁頁黃金鍛打的箔片,炫耀在枝頭。而當陽光微笑着與草地上的鮮花對語,花朵便立即昂起頭來,那些蜷縮在一起的憂鬱的花瓣,也迅即伸展開來,像一個個恭聽教誨的耳朵。

晴朗的日子,走在街上,你不會留意陽光。普照的陽光,有時像是在對大衆演講的平庸演說家,讓人昏昏欲睡;到處是燥熱的嘈雜。

陽光動聽的聲音,響在長夜之後的日出,嚴寒之後的春天,以及黑夜到來前的黃昏。這些時刻,陽光會以動情的語言向你訴說重逢的喜悅、友情的溫暖和哪怕是因十分短暫的離別而產生的愁緒。

倘若是雨後的斜陽,彩虹將盡情展示陽光語言的才華與美麗。赤、橙、黃、綠、青、藍、紫,從遠處的山根,騰空而起,瞬間飛起一道虹橋,使你的整個身心從地面立刻飛上天空。現實的鬱悶,會被一種浪漫的想象所消解。陽光的語言,此刻充滿禪機,讓你理解天雨花,石點頭,讓你平凡生活的狹窄,變成一片無邊無垠的開闊;讓你枯寂日子的單調,變得豐富多彩。

可這一切,只是一種語言。你不可以將那金黃的葉子當成黃金;江河之上,那些在粼波里晃動的金箔也非真實;你更不要去攀援那七彩的虹橋,那是陽光的話語展示給你的不可琢磨的意境。瞬間,一切都會不復存在。可是,這一切又都不是空虛的,它們在你的心中留下切切實實的圖畫,在你的血管裏推涌起浪潮,在你耳邊轟響着不息的呼喊,使你不能不相信陽光的力量和它的真實的存在。

和陽光對話,感受光明、溫暖、向上、力量。即使不用銅號和鼙鼓,即使是喁喁私語,那聲音裏也沒有卑瑣和陰暗,沒有溼淋淋的、怯懦者的哀傷。

你得像一個辛勤的淘金者,從閃動在白楊翻轉的葉子上的光點裏把握陽光的語言節奏;你得像一個樸實的農夫,把手指插進鬆軟的泥土裏,感知陽光溫暖的語言力度。如果你是陽光的朋友,就會有一副紅潤健康的面孔和一窗明亮清朗的心境。

陽光,是一種語言,一種可以聽懂的語言。

雷抒雁:麥天

一過清明,綠油油的麥苗就像睡醒吃飽喝足了的孩子,噌噌地往上竄。只幾番風搖雨洗,麥子便揚花了,又幾日暴曬,先前綠氈一般的田地,就顯出些杏黃色了。

說到杏黃色,那些藏在葉底的青綠色酸杏,也比着勁,從綠葉上露出些豔紅和淡黃的臉龐來。一整夜一整夜,“算黃算割”的鳥唱,吵擾着農人的甜夢,讓人弄不清是夢是醒。

麥天,真的要到了。

關中人把收麥的日子叫麥天。麥天,是農人的苦日子,卻也是大節日。許多年許多代以前,有一位叫白居易的詩人,有一天便是站在關中大地這金黃的麥田邊,看着農人揮鐮割麥,寫下一些詩句:“農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夜來南風起,小麥覆壠黃”。這首《觀刈麥》的詩被叫做憫農詩。看着農人忙碌辛苦的勞作,想着他們艱難的日月,詩人難免不生出些感慨。這詩句於是便和麥子一同在田地裏生根,一代一代生長着,收割着,被吟唱着。

從麥子泛出杏黃色開始,農家的節日也就開始了。和着端午節的臨近,路上走親戚的人也便多了起來。“麥梢黃,女看娘”。穿得光潔鮮亮的女子,先前有步行的、騎驢的;如今,有騎自行車、摩托車的;村子通了公路,也有一招手上了公共汽車的。出嫁的女兒,每每這時候,趕在忙前這段空閒,要走走孃家。走親戚不能空手,胳膊上挎着籃子,拎着袋子,提着盒子,裝的無非是些鮮果吃食之類。母女們,別管多見面,少見面,一聚了頭,就有說不完的話。說思念,敘家常,誇丈夫,聊孩子;自然也少不了說些打工掙錢的難處,孩子上學的憂心,新農村建設的信息。到了飯時,女兒又隨娘入廚,像先前未嫁時,熟盆熟碗地做一頓好飯,孝順父母。

女去看娘,男人守在家忙麥收前的雜事。搭鐮前最後一集是“忙農會”,縣裏劇團也到集市湊湊熱鬧,急鑼緊鼓要唱《喜開鐮》。各類夏收物資一應俱全擠滿市場,鐮刀掃把,篩子簸箕,應有盡有。樹蔭下,男人們三個一堆,五個一團,聚在一起聊天。無非是說,今年麥子長得厚,費鐮費胳膊,吃苦的日子到了。臉上卻是掩不住心裏的喜悅。先前,從甘肅上來的麥客,早早就往關中趕。一路上,螞蟻般從西往東趕,跟着麥熟先後,次第向西割過來,叫趕麥場。那種人頭攢動,此呼彼應,熙熙攘攘,煞是熱鬧,構成關中麥天一景。如今,麥客們少了,一路上都是鮮紅的收割機,突突突,吼個不停,進了麥田,就如機船下了海,所過之處,留下的只是一地黃亮亮金燦燦的麥茬,散發着溼潤的草香。收麥的時間由此大大縮短,種田人此刻只需跟了機器,張開口袋,把嘩嘩裝滿麥粒的糧袋運回家就是。

畢竟還是五黃六月,頭頂一團火球,身上汗珠子擦了又出。早晨起個大早,白天累一天,晚上一碰枕頭跌進夢鄉,搖不醒叫不應。麥天的日子,累人的日子。心疼丈夫,這些天,妻子得把飯食做可口,得上“硬料”。先是鍋盔、面,只兩頓,男人說:吃不進去,有些湯水便好。女人另想法子,買些精肉,配上黃花木耳菠菜豆腐,做成酸酸辣辣的臊子;然後,使出看家的本領,把面和硬揉勻擀薄犁細,如同俗語說的:“薄如紙細如線,下到鍋裏蓮花轉”。一碗香噴噴的臊子面端給男人,看着他三口五口一碗,吸得滋滋溜溜響,女人心裏別提多舒坦。改日,又變了花樣,割一把鮮鮮嫩嫩的水芹菜,在瓷盆裏泡成酸菜酸湯。再將那芹菜切碎,配了油、蔥花在鍋裏一炒,酸湯一併倒了進去,燒滾放涼,細白的麪條澆上這酸菜湯,叫漿水面,熱天吃了,落汗下火。看那碗裏,汪汪地飄着蔥花、辣油,面前放一頭園子裏新拔出的嫩蒜,紫紫的皮包着白胖胖的身子,再有幾條頂花帶刺的黃瓜,你就吃吧!男人吃完一老碗又一老碗,嘴裏吱咂有聲,身上卻硬是不出汗,你說怪不!

“算黃算割”,鳥還在徹夜地叫。老人們說,那鳥是人變的。說是從前,有個農人總以爲麥子全黃了熟了再割,結果,一場暴雨,麥子全泡在田裏了,顆粒無收。氣死了的農人,變成了鳥,一到麥天,就白天徹夜地叫,提醒農人麥子一邊黃,就得一邊割。雖說,這道理農人都懂,不用提醒,鳥兒們仍要堅持着叫到忙罷,直到嗓子滴出血。到那時,你聽吧,叫聲又改成“布穀”、“布穀”了。收完麥子,該是種苞谷的時候了。

一場龍口奪食的麥天總算過去了。新麥入囤,滿屋子都是麥香、饅頭香、鍋盔香。忙了一季子的男人,長剌剌躺在炕上,望着麥囤,嘴裏哼着秦腔。想啥?啥都不想,忙活了一年,身子腦子都該歇歇了。偶一擡頭,望見窗外,黑雲朦朦,淅淅瀝瀝落下雨點來,睡意便水一般瀰漫上來。

名家經典哲理散文欣賞篇二:快閣的紫藤花

作者:徐蔚南

細雨濛濛,百無聊賴之時,偶然從《花間集》裏翻出了一朵小小的枯槁的紫藤花,花色早褪了,花香早散了。啊,紫藤花!你真令人憐愛呢!豈令憐愛你;我還懷念着你的姊妹們——一架白色的紫藤,一架青蓮色的紫藤——在那個園中靜悄悄地消受了一宵冷雨,不知今朝還能安然無恙否?

啊,紫藤花!你常住在這詩集裏吧;你是我前周暢遊快閣的一個紀念。

快閣是陸放翁飲酒賦詩的故居,離城西南三裏,正是鑑湖絕勝之處;去歲初秋,我曾經去過了,寒中又重遊一次,前周復去是第三次了。但前兩次都沒有給我多大印象,這次去後,情景不同了,快閣的景物時時在眼前顯現——尤其使人難忘的,便是那園中的兩架紫藤。

快閣臨湖而建,推窗外望,遠處是一帶青山,近年是隔湖的田畝。田畝間分出紅黃綠三色:紅的是紫雲英,綠的是豌豆葉,黃的是油菜花。一片一片互相間着,美麗得遠勝人間錦繡。東向,叢林中,隱約間露出一個塔尖,尤有詩意,槳聲漁歌又不時從湖面飛來。這樣的景色,晴天固然極好,雨天也必神妙,詩人居此,安得不頹放呢!放翁自己說:

橋如虹,水如空,一葉飄然煙雨中,天教稱翁。

是的,確然天叫他稱放翁的。

閣旁有花園二,一在前,一在後。前現的一個又以牆壁分成爲二,前半疊假山,後半鑿小池。池中植荷花;如在夏日,紅蓮白蓮,蓋滿一地,自當另有一番風味。池前有春花秋月樓,樓下有匾額曰“飛躍處”,此是指魚言。其實,池中只有很小很小的小魚,要它躍也躍不起來,如何會飛躍呢?

園中的映山紅和躑躅都很鮮豔,但遠不及山中野生的自然。

自池旁折向北,便是那後花園了。

我們一踏進後花園,便有一架紫藤呈在我們眼前。這架紫藤正在開最盛的時候,一球一球重疊蓋在架上的,俯垂在架旁的盡是花朵。花心是黃的,花瓣是潔白的,而且看上去似乎很肥厚的。更有無數的野蜂在花朵上下左右嗡嗡地叫着——亂哄哄地飛着。它們是在採蜜嗎?它們是在舞蹈嗎?它們是在和花朵遊戲嗎?……

我在架下仰望這一堆花,一羣蜂,我便想象這無數的白花朵是一羣天真無垢的女孩子,伊們赤裸裸的在一塊兒擁着,抱着,偎着,臥着,吻着,戲着;那無數的野蜂便是一大羣底男孩,他們正在唱歌給伊們聽,正在奏樂給伊們聽。渠們是結戀了。渠們是在痛快地享樂那陽春。渠們是在創造只有青春只有戀愛的樂土。

這種想象決不是僅我一人所有,無論誰看了這無數的花和蜂都將生出了種神祕的想象來。同錢塊兒去的方君看見了也拍手叫起來,他向那低垂的一球花朵熱烈地親了個嘴,說道:“鮮美呀!,呀,鮮美!”他又說:“我很想把花朵摘下兩枝來掛在耳上呢!”

離開這架白紫藤十幾步,有一圍短短的東青,穿過一畦豌豆,又是一架紫藤。不不定期這一架是青蓮色的,和那白色的相比,各有美處。但是就我個人說,卻更愛這青蓮色的,因爲淡溥的青蓮色呈在我眼前,便能使我感得一種和平,一種柔婉,並且使我有如飲了美酒,有如進了夢境。

很奇異,在這架花上,野蜂竟一隻也沒有。落下來的花瓣在地上已有溥溥的一層。原來這架花朵底青春已逝了,無怪野蜂散盡了。

我們在架下的石登上坐了下來,觀看那正在一朵一朵飄下的花兒。花與知道求人愛憐似的,輕輕地落了一朵在膝上,我俯下看時,頸項裏感得颼颼地一冷,原來又是一朵。它接連着落下來,落在我們的眉上,落在我們的腳上,落在我們的肩上。我們在這又輕又軟又香的花雨裏幾乎睡去了。

猝然“骨碌碌”一聲怪響,我們如夢初醒,四目相向,頗形驚詫。即刻又是“骨碌碌”地響了。

方君說;“這是啄木鳥。”

臨去時,我總捨不得這架青蓮色的紫藤,便在地拾了一朵夾在《花間集》裏。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每取出這朵花來默視一會兒。

名家經典哲理散文欣賞篇三:冬天來了

作者:葉靈風

“哦,風啊,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這是雪萊的《西風歌》裏的名句,現代英國小說家赫欽遜曾用這作過書名:《如果冬天來了》。郁達夫先生很賞識這書,十年前曾將這小說推薦給我,我看了一小半,感不到興趣,便將書還了給他,他詫異我看得這樣快,我老實說我看不下去,他點頭嘆息說:“這也難怪,這是你們年輕人所不懂的。這種契詞夫型的憂鬱人生意味,只有我們中年人才能領略。”

時間過得快,轉瞬已是十年,而且恰是又到了雪萊所感嘆的這時節。黃花已瘦,園外銀杏樹上的鵲巢從凋零的落葉中逐漸露出來,對面人家已開始裝火爐,這時節不僅是誰都幻想着要過一個舒適的冬天,而且正是在人生上,在一年的生活上,誰都該加以回顧和結算的時候了。

我是最討厭契河夫小說中所描寫的那類典型人物的人,因此便也不大愛看契河夫的小說,誠如高爾基在回憶中所說:“讀着安東。契訶夫的小說的時候,人就會感到自己是在晚秋底一個憂鬱的日子裏,空氣是明淨的,裸的樹,狹的房屋,灰色的人們的輪廓是尖銳的。……”

人是該生活在光明裏的,每個年輕人都這樣想;但實際上的人生,實在是灰黯和可恥的結合。到了中年,誰都要對契訶夫所描寫的生活在卑俗和醜惡裏的人們表同情,十年前達夫愛讀〈如果冬天來了〉的理由正是這樣,但那時的我是全然不理解這些的。

十年以前,我喜愛拜倫,喜愛龔定奄。我不僅抹殺了契訶夫,而且還抹殺了人生上許多無可逃避的真理‘在當時少年的心中,以爲人生即使如夢,那至少也是一個美麗的夢。

今年冬天,如果時間和環境允許我,我要細細的讀一讀契訶夫的小說和劇本,在蒼白的天空和寒冷的空氣中,領略一下這灰黯的人生的滋味。但我並不絕望,因爲如果有一陣風掠過窗外光禿的樹枝的時候,我便想起了雪萊的名句:“哦!風啊!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本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