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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音樂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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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音樂共舞

因爲最近情緒上經常有些莫名的煩躁,我想找一點寄託來排解,於是就把注意力集中到音樂上來。也因爲喜歡聽音樂,而花費了不少時光。從朋友介紹的音樂網站上下載了很多歌曲,一有空就打開電腦來欣賞。懷舊的悲傷的曲子,一遍又一遍地滾過我的五臟六腑,我被這些旋律攜帶着忽兒草原忽而高山,一會兒從從愛情的漩渦裏不能自拔,一會兒又被親情感動得淚花盈眶……歲月的河水被音樂沖刷着,沖刷着……
記憶中的童年幾乎和音樂無緣,在七十年代的農村,聽覺只限於自由吹拂的風聲、肆意揮灑的雨聲,還有夏夜的蛙鳴、秋天黃昏的蟬鳴,以及農忙季節田間地頭老牛偶爾“哞----”的一聲叫。在一片空寂的環境里長大,心靈一片靜謐。五六歲的時候,每天能夠聽到的唯一的音樂,就是廣播電臺黃昏要播音時的前奏《東方紅》。只要家家戶戶的小喇叭裏開始響起這首雄壯的歌曲,媽媽就該回家準備晚飯了。但我們對這些並不怎麼期待,在村子裏自由自在的玩耍,使我們忘掉一切,也包括飢餓,不管是黃昏還是午後,我們總是藉助童年的遊戲快樂的嬉戲着。自由是一件美妙的衣裳,讓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如浴在清涼的水波中。
上國小第一天,那個長得又高又瘦的本家的爺爺(當時他是民辦老師),教給我們唱的也是這首《東方紅》。他瘦弱的身體微微的馱着,鬆弛的面部肌肉,使眼睛看起來睜得更大,顯然是白眼球多。在那座破舊的土坯房子裏,一羣泥猴子一般的孩子扯開嗓子乾嚎,也很有一股精神和活力。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們是無所畏懼的。那時人們都沒有表,時間上把握不很準。還不到放學的時候,同學老嘎的奶奶就滿街喊她的孫子吃飯,滄桑而悠揚的調子傳了很遠,幾乎瀰漫了半個村莊,這種聲音雖然不是唱歌,但飽含着愛心的呼喊聲比世間一切歌聲都動聽。喊來喊去沒找到,就一路找到教室裏,看還沒有放學,就微笑着依在門框上等孫子。乾瘦的小腳老太太,一身肥大的清粗布的衣褂,零亂的髮髻上飄落下來一些白髮,嘴巴里的牙都掉光了,窩着嘴,笑嘻嘻的看我們唱歌,臉上的笑容像綻放在秋天裏的菊花。
老師用手打着拍子教了幾遍,看大家差不多該會唱了,就想讓我們自己來唱。當初有一個不成文的習慣,每天上課前幾分鐘,班裏唱兩首歌提提興趣,現在想來這個辦法也真不錯。每次都有一個起頭領唱的站在講臺上打着拍子控制節奏。那次來時竟然點了我去起唱!也許在他心裏我在孩子們中還算是比較優秀的。我從來沒有過在大家面前拋投露面的經歷,站在講臺上心裏一緊張,一開口就唱成了“東發紅”,因爲小時候發音不準,長大以後還沒來得及改正過來,老師教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我在講臺上亮了幾秒鐘,彷彿世界在我的意識裏靜止了,也許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尷尬。然後灰溜溜的回到我位子上去了。老師可能從我身上看出我們並沒有真學會,繼續教我們唱。但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叫我去領唱過。也許是恨鐵不成鋼,認爲我在這方面無藥可救了。但這並不妨礙我喜歡唱歌,一個人唱不好,扯開嗓子跟着大家唱,濫竽充數,但快樂卻不是假的,樂在其中。合唱的時候你根本聽不出音樂的美妙,音質的美、節奏的美、旋律的美,都被烏合之衆們趕到爪哇國去了,唯一的快感就是通過聲音來宣泄一種情緒,唱完了就很輕鬆了。就像生活中有些事情我們未必願意去幹,但你知道做了這些事對你的身心有利,你也就剋制自己去做了。
三年級的時候,我轉到縣城的一所國小去讀書。音樂課上,又高又魁梧,長着一臉疙瘩的教我們體育老師,懷裏抱着一臺手風琴,當他彈奏時,他的身子隨着音樂的旋律有節奏的搖擺着……這讓我想到《三味書屋》裏那位老先生,自己讀書的時候,把頭拗過來又拗過去,這就叫自我陶醉吧。我們幾個女孩子喜歡在體育課上拉着老師那寬大的手掌,唱那首《藍藍天上白雲飄》,這首歌給了我許多的想象,我彷彿看到蔚藍的天空飄着朵朵白雲,那個年齡我也正展望着自己未來。但我在他面前還是很拘謹,雖然有時候他會給我們開玩笑,但也不怎麼好脾氣,體育課上他對我們很嚴厲,細細長長的眼睛,在他那張黑臉上,不笑的時候自然有一股子威嚴。多年以後,再一次運動會上,我在看到他的時候,顯然它不再是原來我眼中的那個高大年輕的有些帥氣的男人了,明顯的蒼老了些,也不是很高大的形象了。但在我的印象裏,他是我生命裏出現的第一個男子漢的形象,他高大、挺拔,有威嚴的一面,也有慈祥的一面。
國中的時候,我們開始系統的學習樂理知識,但我對此一竅不通。我相信在我們那個年齡,能夠比較正規的學習音樂知識的人並不多,可是我又相信天賦就是天賦,在我認真學習之後,我還想矇在鼓裏,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什麼a調、b調,低音、高音,還有視唱,簡直是一團糟。學了兩年音樂課之後我識簡譜的能力還很差,很多同學跟我也差不多。但教我們音樂的那位劉老師,卻是很清秀很有耐心的一位年輕的男老師,只可惜我們學不好辜負了他。正像藝術大師黃永玉曾經說:“我不畫畫別的都做不好,只能畫畫了。”我在音樂方面實在是沒什麼天賦,也只能是隔岸觀火、望洋興嘆了。
高中階段,情竇初開,對流行音樂很敏感。那時費翔的一首《冬天的一把火》燒得正火,愛情的火焰慢慢點燃着我們年輕的心,每到開聯歡會的時候,我們都很激動,喜歡聽同學們唱流行歌曲,也很喜歡看到那些另類的學生搞怪。我也能站出來唱一首,也贏來了大家的掌聲,我知道那些掌聲很多是善意的鼓勵,只是希望自己的歌聲不要成爲噪音影響他們的情緒。
上大學的時候,有很多同學都是唱歌的佼佼者,我就望而卻步了,從不敢在大衆場合一展歌喉,只是安靜的作一個聽者,聽他們的歌聲裏流淌出來的或歡樂或悲傷的故事。有很多被感動過的場面,如第一次男女宿舍間聯誼時小強和現軍二重唱的《南屏晚鐘》,那時我在陌生的環境裏周圍全是陌生的人,自然對歌聲特別投入的去聆聽,也就聽出了許多美感。再就是一首鄭智化的《生日快樂》,鄭的歌聲裏有幾多的滄桑、幾多的無奈、幾多的頹廢,我從黑色的高三生活和失戀的陰影裏剛剛邁出一隻腳,心情一直恢復不過來,鄭的音樂正好適合我的心境。還有萱生的一曲《燭光裏的媽媽》,萱生的母親是生她的時候去世的,她與父親相依爲命,在她的心中一定有母親的高大形象,爲了生育她,她的母親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我不敢想象她會用一種怎樣的情愫去思念虛構的燭光裏的媽媽啊?她的母親在九泉之下聽到女兒的歌聲也會有許多的安慰吧!

在深山裏的許多寂寥的黃昏,老才的一把單調的吉他也曾經給我排遣過寂寞。朋友老才喜歡唱歌,我很佩服他唱歌的天賦,一首新歌聽一兩遍就唱得有板有眼,韻味十足。而我反覆學很多遍也找不準調子。這就是差別,不服不行。那時他的吉他彈得實在不怎麼樣,也就是業餘一級水平吧。但他不那麼認爲。他彈奏着一支支曲子,感覺良好。有一次他彈完一支曲子後,不經意地問我,聽出是什麼歌來了嗎?我在腦子裏努力拼湊他演奏的調子,實在不知道他到底彈得啥玩意,但我卻怕他譏諷我是門外漢,對音樂沒感覺,也還怕傷他的自尊心,就模棱兩可地勉強點點頭,我知道反正他不會追問到底是什麼曲子的。他很有成就感,滿意地繼續彈奏另外的曲子,我硬着頭皮繼續猜那些斷斷續續的音符。那場景有一點尷尬,也有許多默契。也許這就是朋友,給足他人面子,也給自己留了面子。或許在與人交往的過程中,我沒少經歷過這樣的場合,用一種善意的心態去對待別人,同時也保全了自己,這不能算是一種狐狸的狡猾吧?
讓我最惱的還不是那不熟練的吉他聲,而是京戲裏的蘇三,也許你會問那命途坎坷、可憐的蘇三怎麼招惹你了?
戲臺上,燈火輝煌,生旦淨末醜,輪番登場。我喜歡鐘鼓齊鳴,熱熱鬧鬧的場面。也許是因爲現實生活中,自己寂寞慣了,所以對那些給人帶來歡樂的東西尤其渴望。在我小時候,父親喜看京戲。一個人去劇院看戲嫌寂寞,而母親還得操持家務,沒空陪他去。於是他就抓個當差的給他作伴,妹妹年幼不更事,我五六歲光景,也不用費勁抱着走了,一隻手牽着就能乖乖的跟着了。因此父親去看戲時往往帶上我。在寒冷的冬季,看完戲夜已經深了,我和父親踏了薄薄的雪,在寂寥的田野裏抄小路回家,天空陰沉沉的,北風吹着小哨子,一切都在這寒冷的夜裏睡熟了,只有我倆的雙腳親吻落葉和雪花的聲音。這個時候,我感覺到父親的大手是如此的溫暖,是它一直牽引着我向前走,一直走到溫暖的家裏。這讓我長了不少見識,京劇裏的各種角色以及他們的特點我都很熟悉。我也像魯迅《社戲》裏那些孩子一樣喜歡看翻跟斗的武打的段子,在《李慧娘》的戲裏我還看到變了女鬼的李慧娘,站在舞臺的桌子上用嘴噴出火來,很過癮;運氣好的時候,還能看到拿着刀槍的武將在舞臺上比比劃劃時,不小心把帽子或鬍子打在地上,那時演員們就急匆匆撿了跑到後臺去了,看他們失誤我樂得手舞足蹈。而不幸的是往往有一些角色老是唱來唱去,唱個沒完沒了。老生捋着白鬍子,沒一個動作都那麼誇張,邁步也是擡一隻腳在空中停半天才落下去,似乎是作鞋子廣告的,因此我對他們腳下的高底的朝靴特別熟悉,而那些小姐穿着繡花鞋的腳一般是不會露出來的。我從戲院的木製的長椅上爬上又爬下,沒有誰鬥我玩,我也不敢給父親說出我內心的委屈,因爲我怕他,他也不可能因爲我不喜歡而放棄看戲的。孩子是很容易自得其樂的,長長的木椅,爬上坐的地方再爬到椅背上,再慢慢向下滑,撲通一下蹲個屁股墩,沒有別人理會自己就笑了。我反覆的爬上又爬下,反正有的是時間,因爲一句唱詞就能唱幾分鐘!暗淡的劇場裏,戲迷們都沉浸在演員們精湛的念、唱、坐、打裏,而我卻在昏暗的天地裏,獨自遊戲。記憶最清楚的是,戴了鐵鏈的蘇三在舞臺上跪着唱了幾乎整個晚上,真是愁煞我這個小冤家了。從那以後,我就對那苦命的蘇三特別反感了。
有時候唱歌只是宣泄情緒的一種方式。那個夕陽剛剛落山的黃昏,巍峨的太行山崎嶇的山路上,我們幾個年輕人騎着自行車狂奔,大山腳下人是如此渺小,世界一片靜穆,聽不到一聲鳥的叫聲。如此的靜寂,內心無法承受,一種情緒油然而生,不知何處是自己的歸宿,由誰來指引自己前面的道路?不由得高聲唱起:“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家門,讓迷失的孩子找到來時的路;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前程,用一點光溫暖孩子的心……”那種情形下,不發泄出來自己的情緒來,幾乎會崩潰的。
我清楚音樂之與我,與文字之於我一樣,他們是我的摯友,在我落寞的時候他們會來陪伴我,解我心曲,陪我同醉同醒、同哭同樂。


因爲最近情緒上經常有些莫名的煩躁,我想找一點寄託來排解,於是就把注意力集中到音樂上來。也因爲喜歡聽音樂,而花費了不少時光。從朋友介紹的音樂網站上下載了很多歌曲,一有空就打開電腦來欣賞。懷舊的悲傷的曲子,一遍又一遍地滾過我的五臟六腑,我被這些旋律攜帶着忽兒草原忽而高山,一會兒從從愛情的漩渦裏不能自拔,一會兒又被親情感動得淚花盈眶……歲月的河水被音樂沖刷着,沖刷着……
記憶中的童年幾乎和音樂無緣,在七十年代的農村,聽覺只限於自由吹拂的風聲、肆意揮灑的雨聲,還有夏夜的蛙鳴、秋天黃昏的蟬鳴,以及農忙季節田間地頭老牛偶爾“哞----”的一聲叫。在一片空寂的環境里長大,心靈一片靜謐。五六歲的時候,每天能夠聽到的唯一的音樂,就是廣播電臺黃昏要播音時的前奏《東方紅》。只要家家戶戶的小喇叭裏開始響起這首雄壯的歌曲,媽媽就該回家準備晚飯了。但我們對這些並不怎麼期待,在村子裏自由自在的玩耍,使我們忘掉一切,也包括飢餓,不管是黃昏還是午後,我們總是藉助童年的遊戲快樂的嬉戲着。自由是一件美妙的衣裳,讓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如浴在清涼的水波中。
上國小第一天,那個長得又高又瘦的本家的爺爺(當時他是民辦老師),教給我們唱的也是這首《東方紅》。他瘦弱的身體微微的馱着,鬆弛的面部肌肉,使眼睛看起來睜得更大,顯然是白眼球多。在那座破舊的土坯房子裏,一羣泥猴子一般的孩子扯開嗓子乾嚎,也很有一股精神和活力。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們是無所畏懼的。那時人們都沒有表,時間上把握不很準。還不到放學的時候,同學老嘎的奶奶就滿街喊她的孫子吃飯,滄桑而悠揚的調子傳了很遠,幾乎瀰漫了半個村莊,這種聲音雖然不是唱歌,但飽含着愛心的呼喊聲比世間一切歌聲都動聽。喊來喊去沒找到,就一路找到教室裏,看還沒有放學,就微笑着依在門框上等孫子。乾瘦的小腳老太太,一身肥大的清粗布的衣褂,零亂的髮髻上飄落下來一些白髮,嘴巴里的牙都掉光了,窩着嘴,笑嘻嘻的看我們唱歌,臉上的笑容像綻放在秋天裏的菊花。
老師用手打着拍子教了幾遍,看大家差不多該會唱了,就想讓我們自己來唱。當初有一個不成文的習慣,每天上課前幾分鐘,班裏唱兩首歌提提興趣,現在想來這個辦法也真不錯。每次都有一個起頭領唱的站在講臺上打着拍子控制節奏。那次來時竟然點了我去起唱!也許在他心裏我在孩子們中還算是比較優秀的。我從來沒有過在大家面前拋投露面的經歷,站在講臺上心裏一緊張,一開口就唱成了“東發紅”,因爲小時候發音不準,長大以後還沒來得及改正過來,老師教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我在講臺上亮了幾秒鐘,彷彿世界在我的意識裏靜止了,也許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尷尬。然後灰溜溜的回到我位子上去了。老師可能從我身上看出我們並沒有真學會,繼續教我們唱。但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叫我去領唱過。也許是恨鐵不成鋼,認爲我在這方面無藥可救了。但這並不妨礙我喜歡唱歌,一個人唱不好,扯開嗓子跟着大家唱,濫竽充數,但快樂卻不是假的,樂在其中。合唱的時候你根本聽不出音樂的美妙,音質的美、節奏的美、旋律的美,都被烏合之衆們趕到爪哇國去了,唯一的快感就是通過聲音來宣泄一種情緒,唱完了就很輕鬆了。就像生活中有些事情我們未必願意去幹,但你知道做了這些事對你的身心有利,你也就剋制自己去做了。
三年級的時候,我轉到縣城的一所國小去讀書。音樂課上,又高又魁梧,長着一臉疙瘩的教我們體育老師,懷裏抱着一臺手風琴,當他彈奏時,他的身子隨着音樂的旋律有節奏的搖擺着……這讓我想到《三味書屋》裏那位老先生,自己讀書的時候,把頭拗過來又拗過去,這就叫自我陶醉吧。我們幾個女孩子喜歡在體育課上拉着老師那寬大的手掌,唱那首《藍藍天上白雲飄》,這首歌給了我許多的想象,我彷彿看到蔚藍的天空飄着朵朵白雲,那個年齡我也正展望着自己未來。但我在他面前還是很拘謹,雖然有時候他會給我們開玩笑,但也不怎麼好脾氣,體育課上他對我們很嚴厲,細細長長的眼睛,在他那張黑臉上,不笑的時候自然有一股子威嚴。多年以後,再一次運動會上,我在看到他的時候,顯然它不再是原來我眼中的那個高大年輕的有些帥氣的男人了,明顯的蒼老了些,也不是很高大的形象了。但在我的印象裏,他是我生命裏出現的第一個男子漢的形象,他高大、挺拔,有威嚴的一面,也有慈祥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