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國文齋>唐前詩詞>其他詩詞>

《羽林郎》原文、翻譯及賞析

其他詩詞 閱讀(1.65W)

羽林郎,漢代所置官名,是皇家禁衛軍軍官。題爲“羽林郎”,可能是以樂府舊題詠新事。以下是小編整理的《羽林郎》原文、翻譯及賞析,歡迎大家借鑑與參考,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羽林郎》原文、翻譯及賞析

原文:

《羽林郎》

辛延年(東漢)

昔有霍家奴,姓馮名子都。

依倚將軍勢,調笑酒家胡。

胡姬年十五,春日獨當壚。

長裾連理帶,廣袖合歡襦。

頭上藍田玉,耳後大秦珠。

兩鬟何窈窕,一世良所無。

一鬟五百萬,兩鬟千萬餘。

不意金吾子,娉婷過我廬。

銀鞍何煜耀,翠蓋空踟躕。

就我求清酒,絲繩提玉壺。

就我求珍餚,金盤膾鯉魚。

貽我青銅鏡,結我紅羅裾。

不惜紅羅裂,何論輕賤軀。

男兒愛後婦,女子重前夫。

人生有新舊,貴賤不相逾。

多謝金吾子,私愛徒區區。

簡介:

《羽林郎》是漢代詩人辛延年的作品。此詩描寫的是一位賣酒的胡姬,義正辭嚴而又委婉得體地拒絕了一位權貴家豪奴的調戲。首四句是全詩的故事提要,交待了兩個正反面人物及其矛盾衝突的性質;中間前十句描繪女主人公胡姬的美貌俏麗,後十句是女主人公直接控訴豪奴調戲婦女的無恥行徑;最後八句寫胡姬柔中有剛、義不容辱的嚴辭拒絕豪奴的調戲。全詩主要通過人物語言,運用鋪陳誇張的手法,譜寫了一曲反抗權利淫威的讚歌。詩中的故事、對話、結構和描寫方法上都具有樂府民歌的特色。

翻譯:

以前有個霍家的奴才,叫馮子都。他不過是狗仗人勢的豪門惡奴,依倚着霍家的將軍勢力,調笑一位賣酒的少數民族女子。胡姬今年十五歲,正是美貌俏麗的年紀。年輕的胡姬獨自守壚賣酒,在明媚春光的映襯下益顯豔麗動人:你看她,內穿一件長襟衣衫,腰繫兩條對稱的連理羅帶,外罩一件袖子寬大、繡着象徵男婦合歡圖案的短襖,顯出她那婀娜多姿的曲線和對美好愛情的追求。再看她頭上,戴着著名的藍田所產美玉做的首飾,髮簪兩端掛着兩串西域大秦國產的寶珠,一直下垂到耳後,流光溢彩而又具有民族特色。她那高高地挽着的兩個環形髮髻更是美不勝言,簡直連整個世間都很罕見,甭說她整個人品的美好價值無法估量,單說這兩個窈窕的髮髻,恐怕也要價值千萬。沒有想到有不測風雲降臨。執金吾的豪奴爲調戲胡姬而做出婉容和色的樣子前來酒店拜訪,你看他派頭十足,駕着車馬而來,銀色的馬鞍光彩閃耀,車蓋上飾有翠羽的馬車停留在酒店門前,徘徊地等着他。他一進酒店,便徑直走近胡姬,向她要上等美酒,胡姬便提着絲繩系的玉壺來給他斟酒;一會兒他又走近胡姬向她要上品菜餚,胡姬便用講究的金盤盛了鯉魚肉片送給他。他贈胡姬一面青銅鏡,又送上一件紅羅衣要與胡姬歡好。若要贈鏡結裾,將不惜裂裾來對待,若想侮辱身體,將怎樣對待就不消說了!你們男人總是喜新厭舊,愛娶新婦;而我們女子卻是看重舊情,忠於前夫的。我堅持從一而終,決不以新易故,又豈能棄賤攀貴而超越門第等級呢!我非常感謝官人您這番好意,讓您白白地爲我付出這般殷勤厚愛的單相思,真是對不起!”

註釋:

1、霍家:指西漢大將軍霍光之家。

2、酒家胡:指賣酒的少數民族女子,因兩漢通西域以來,西域人有居內地經商者。

3、獨當壚(lú):指獨自守壚賣酒。

4、藍田:地名,在長安東南三十里。藍田古代以出產美玉出名。

5、不意:沒有料想到。

6、金吾子:即執金吾,是漢代掌管京師治安的禁衛軍長官。這裏是語含諷意的“敬稱”。

7、娉婷:形容姿態美好,這裏指豪奴爲調戲胡姬而做出婉容和色的`樣子前來酒店拜訪。

8、翠蓋:代指飾有翠羽的馬車。

9、空:等待,停留。

10、裂:裁剪的意思。古人從織機上把滿一匹的布帛裁剪下來叫“裂”。多謝:一語雙關,表面是感謝,骨子卻含“謝絕”意。私愛:即單相思。區區:意謂拳拳之心,懇摯之意。

賞析:

此詩描寫的是一位賣酒的女子,義正辭嚴而又委婉得體地拒絕了一位權貴家豪奴的調戲,在漢樂府《陌上桑》之後,又譜寫了一曲反抗權利淫威的讚歌。

首四句是全詩的故事提要,交待了兩個正反面人物及其矛盾衝突的性質,《漢書·霍光傳》:“初,光愛幸監奴馮子都,常與計事,及顯寡居,與子都亂。”但《羽林郎》分明是辛延年諷東漢時事,說“霍家奴”,實際上是借古諷今。

“胡姬年十五”以下十句,極寫胡姬的美貌俏麗。緊承上文“酒家胡”而言“胡姬”,修辭上用頂真格,自然而又連貫;情節上則是欲張先馳,撇開惡奴,倒敘胡姬,既爲下文惡奴垂涎胡姬美色做鋪墊,也爲下文反抗調戲的緊張情節緩勢。在急處先緩,才能形成有弛有張、曲折有致的情節波瀾。年輕的胡姬獨自守壚賣酒,在明媚春光的映襯下越發顯得豔麗動人:她內穿一件長襟衣衫,腰繫兩條對稱的連理羅帶,外罩一件袖子寬大、繡着像徵男婦合歡圖案(例如鴛鴦交頸之類)的短襖,顯出她那婀娜多姿的曲線和對美好愛情的追求。再看她頭上,戴着著名的藍田(長安東南三十里)所產美玉做的首飾,髮簪兩端掛着兩串西域大秦國產的寶珠,一直下垂到耳後,流光溢彩。她那高高地挽着的兩個環形髮髻更是美不勝言,連整個世間都很罕見,單說這兩個窈窕的髮髻,恐怕也要價值千萬。但一酒家女不太可能有如此豪華的裝扮,這句應是誇張其美貌價值,也是一種以局部概括全體的借代手法。以上從胡姬的年齡、環境、服裝、首飾、髮髻各方面着力鋪陳、烘托胡姬的美貌豔麗。詩中運用了白描、誇張、駢儷、借代等多種手法。

經過這段風光旖旎的描寫之後,詩人筆鋒一轉,改寫第一人稱手法,讓女主人公直接控訴豪奴調戲婦女的無恥行徑。“不意”承上啓下,意味着情節的突轉,不測風雲的降臨。西漢馮子都不曾作過執金吾,東漢竇景是執金吾,但不屬於“家奴”,故此處稱豪奴爲“金吾子”,是語含諷意的“敬稱”。“娉婷”句指豪奴爲調戲胡姬而作出婉容和色的樣子前來酒店拜訪,他派頭十足,駕着車馬而來,銀色的馬鞍光彩閃耀,車蓋上飾有翠羽的馬車停留在酒店門前,徘徊地等着他。他一進酒店,便徑直走近胡姬,向她要上等美酒,胡姬便提着絲繩系的玉壺來給他斟酒;一會兒他又走近胡姬向她要上品菜餚,胡姬便用講究的金盤盛了鯉魚肉片送給他。惡奴要酒要菜,是爲大擺排場闊氣;而兩次走近(“說”即近意),則已露動機不純的端倪。在他酒酣菜飽之後,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慾火,漸漸輕薄起來,公然對胡姬調戲:他贈胡姬一面青銅鏡,又送上一件紅羅衣要與胡姬歡好。今人對“結”字有多解:或解爲“系”,把青銅鏡系在胡姬的紅羅衣上;或解作“拉拉扯扯”;俞平伯解爲“要結之結,結綢繆、結同凡之結”(意思是結下男女結合的關係和纏綿的戀情)。分析詩中的句法及上下文情理,俞平伯的說法更爲貼切。以上十句是第三層:寫豪奴對胡姬的垂涎和調戲。

最後八句寫胡姬柔中有剛、義不容辱的嚴辭拒絕。胡姬面對倚權仗勢的豪奴調戲,既不怯懦,也不急躁,而是有理有節,以柔克剛。她首先從容地說道:“君不惜裁下紅羅前來結好,妾何能計較這輕微低賤之軀呢!”彷彿將要一口答應,實際上是欲抑先揚,欲擒故縱。下文隨即轉折:“但是,你們男人總是喜新厭舊,愛娶新婦;而我們女子卻是看重舊情,忠於前夫的。”這與《陌上桑》中“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如出一轍,只是語氣稍委婉而已。其實,十五歲的胡姬未必真有丈夫,她之所以暗示自己“重前夫”,也和羅敷一樣,一是表明自己忠於愛情的信念,更主要的則是權借禮法規範作爲抗暴的武器。“人生有新故,貴賤不相逾。”語氣較上婉而彌厲:“既然女子在人生中堅持從一而終,決不以新易故,又豈能棄賤攀貴而超越門第等級呢!”語意綿裏藏針,有理有節。言外之意,如同左思《詠史八首》其六:“貴者雖自貴,視之若埃塵;賤者雖自賤,重之若千鈞。”表現了胡姬樸素的階級意識和風棱厲節,顯得義正言辭。“多謝”,一語雙關,表面是感謝,骨子卻含“謝絕”。這裏的結束語更耐人尋味:“我非常感謝官人您這番好意,讓您白白地爲我付出這般殷勤厚愛的單相思,真是對不起!”態度堅決而辭氣和婉,語含嘲諷而不失禮貌。弄得這位不可一世的“金吾子”,除了哭笑不得的尷尬窘態和狼狽而逃的可恥下場,再也沒有其它別的辦法。這裏也給讀者留下了“言盡意不盡”的想象餘地。

這首詩在立意、結構和描寫手法上,與《陌上桑》有異曲同工之妙。寫女子之美,同樣採用了鋪陳誇張手法;寫反抗,同樣採取了巧妙的鬥爭藝術;結尾同樣是喜劇性的戛然而止。但《陌上桑》更多的是用側面烘托,虛處着筆;這首詩則側重於正面描繪和語言鋪排。前者描寫使君的垂涎,主要通過人物語言,用第三者的敘述;這首詩刻畫豪奴的調戲,則是一連串人物動作,即“過我”“就我”“貽我”“結我”,妙在全從胡姬眼中寫出。太守用語言調戲,豪奴用動作調戲,各自符合具體身份。羅敷反抗污辱是以盛讚自己的丈夫來壓倒對方,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胡姬反抗調戲則是強調新故不易,貴賤不逾,辭婉意嚴,所謂“綿裏藏針”“以柔克剛”。羅敷在使君眼中已是“專城居”的貴婦人;而胡姬在“金吾子”眼中始終都是“當壚”的“酒家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