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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高樓》原文、翻譯及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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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高樓》是產生於漢代的一首文人五言詩,是《古詩十九首》之一。此詩借不遇佳人“知音”之悲,抒寫了自身政治上的失意之情,反映了一種帶有廣泛社會性的被壓抑的苦悶、悲傷與期待,表現了東漢末年大動亂時期一部分在政治上找不到出路、生活中彷徨的知識分子的悲涼和迷茫。以下是小編整理的《西北有高樓》原文、翻譯及賞析,希望能夠幫助到大家。

《西北有高樓》原文、翻譯及賞析

《西北有高樓》原文:

佚名(東漢)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

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

上有絃歌聲,音響一何悲!

誰能爲此曲?無乃杞梁妻。

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餘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願爲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西北有高樓》簡介:

《西北有高樓》是產生於漢代的一首文人五言詩,是《古詩十九首》之一。此詩借不遇佳人“知音”之悲,抒寫了自身政治上的失意之情,反映了一種帶有廣泛社會性的被壓抑的苦悶、悲傷與期待,表現了東漢末年大動亂時期一部分在政治上找不到出路、生活中彷徨的知識分子的悲涼和迷茫。全詩融情於景,語言形象生動,風格樸素渾厚,運用典故以及比喻、寄託等手法,從高樓寫起,以高飛作結,當中交錯描畫絃歌之聲及聽者感受,寫得縹緲空靈。

《西北有高樓》註釋:

1、交疏:一橫一直的窗格子,指窗製造的精緻。疏,鏤刻。

2、結綺(qǐ):張掛着綺制的簾幕。綺,有文彩的絲織品。

3、阿(ē)閣:四面有檐的樓閣。三重階:指臺。樓在臺上。阿閣建在有三層階梯的高臺上,形容樓閣之高。

4、絃歌聲:歌聲中有琴絃伴奏。

5、一何:何其,多麼。

6、無乃:莫非,豈不是。杞梁妻:杞梁的妻子。杞梁,即杞梁殖,春秋時齊國大夫。征伐莒國時,死於莒國城下。他的妻子爲此痛哭十日,投水自殺。傳說死前譜有琴曲《杞梁妻嘆》。

7、清商:樂曲名,曲調清越,適宜表現哀怨的感情。發:指樂聲的發散、傳播。

8、中曲:樂曲的中段。徘徊:來往行走,不能前進的樣子。這裏借指樂曲旋律迴環往復。

9、一彈(tán):彈奏完一段。再三嘆:指歌詞裏復沓的曲句和樂調的泛聲。

10、慷慨:指不得志的心情。餘哀:哀傷不止。

11、惜:悲,嘆惜。

12、知音:懂得樂曲中意趣的人。這裏引申爲知心好人。

13、鴻鵠(hú):大雁或天鵝一類善於高飛的大鳥。

《西北有高樓》翻譯:

那西北方有一座高樓矗立眼前,堂皇高聳恰似與浮雲齊高。

高樓鏤著花紋的木條,交錯成綺紋的窗格,四周是高翹的閣檐,階梯層疊三重。

樓上飄下了絃歌之聲,這聲音是多麼的讓人悲傷啊!

誰能彈奏這曲子,莫非是那因夫爲齊戰死而悲慟長哭竟使杞城傾頹的杞梁妻吧?

商聲清切而悲傷,隨風飄發多淒涼!這悲弦奏到中曲,便漸漸舒徐遲蕩迴旋。

那琴韻和嘆息聲中,撫琴墮淚的佳人慷慨哀痛的聲息不已。

不嘆惜錚錚琴聲傾訴聲裏的痛苦,更悲痛的是對那知音人兒的深情呼喚。

願我們化作心心相印的鴻鵠,從此結伴高飛,去遨遊那無限廣闊的藍天白雲!

《西北有高樓》賞析:

此詩作者的失意是政治上的,但在比比傾訴之時,卻幻化成了“高樓”聽曲的悽切一幕。

從那西北方向,隱隱傳來錚錚的絃歌之音。詩人尋聲而去,驀然擡頭,便已見有一座“高樓”矗立在眼前。這高樓是那樣堂皇,而且在恍惚之間又很眼熟:“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刻鏤着花紋的木條,交錯成綺文的窗格;四周是高翹的閣檐,階梯有層疊三重,正是詩人所見過的帝宮氣象。但帝宮又不似這般孤清,而且也比不上它的高峻:那巍峨的樓影,分明聳入了飄忽的“浮雲”之中。

人們常把這四句所敘視爲實境,甚至還有指實其爲“高陽王雍之樓”(楊炫之《洛陽伽藍記》)的。其實是誤解。明人陸時雍指出,《古詩十九首》在藝術表現上的一大特點,就是“託”:“情動於中,鬱勃莫已,而勢又不能自達,故託爲一意、託爲一物、託爲一境以出之”(《古詩鏡》)。此詩即爲詩人假託之“境”,“高樓”云云,全從虛念中託生,故突兀而起、孤清不羣,而且“浮雲”縹緲,呈現出一種奇幻的景象。

那“絃歌”之聲就從此樓高處飄下。詩中沒有點明時間,從情理說大約正是夜晚。在萬籟俱寂中,聽那“音響一何悲”的琴曲,恐怕更多了一重哀情籠蓋而下的感覺。這感覺在詩人心中造成一片迷茫:“誰能爲此曲?無乃杞梁妻!”傳說杞梁殖爲齊君戰死,妻子悲慟於“上則無父,中則無夫,下則無子,人生之苦至矣”,乃“抗聲長哭”竟使杞之都城爲之傾頹(崔豹《古今注》)。而今,詩人所聽到的高樓琴曲,似乎正有杞梁妻那哭頹杞都之悲,故以之爲喻。全詩至此,方着一“悲”字,頓使高樓聽曲的虛境,蒙上了一片淒涼的氛圍。

那哀哀絃歌於高處的“歌者”是誰?始終是一個未揭之謎。詩人既在樓下,當然無從得見。不過有一點是清楚的:詩中將其比爲“杞梁妻”,自必是一位女子。這女子大約全不知曉,此刻樓下正有一位尋聲而來、佇聽已久的詩人在。她只是錚錚地彈着,讓不盡的悲哀在琴聲傾瀉:“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商”聲清切而“多傷”,當其隨風飄發之際,聽去該有多麼淒涼!這悲弦奏到“中曲”,便漸漸舒徐遲迴,大約正如白居易《琵琶行》所描述的,已到了“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之境。接着是鏗然“一彈”,琴歌頓歇只聽到聲聲嘆息,從高高的樓窗傳出。“一彈再三嘆,慷慨有餘哀”——在這陣陣的嘆息聲中,正有幾多壓抑難伸的慷慨之情,追着消散而逝的琴韻迴旋。

這四句着力描摹琴聲,全從聽者耳中寫出。根據那琴韻和“嘆”息聲推測,樓中當是一位蹙眉不語、撫琴墮淚的“絕代佳人”。妙在詩人“說得縹緲,令人可想而不可即”(吳淇《選詩定論》)罷了。當高樓絃歌靜歇的時候,樓下的詩人早被激得淚水涔涔:“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人生不可能無痛苦,但這歌者的痛苦似乎更深切、廣大,而且是那樣難以言傳。當她借錚錚琴聲傾訴的時候,定然希望得到“知音”者的理解和共鳴,但她沒有找到“知音”。這人世間的“知音”,原本就是那樣稀少而難覓的。如此說來,這高樓佳人的痛苦,即使借琴曲吐露,也是枉然——這大約正是使她最爲傷心感懷、再三嘆自的原故。但是,詩人卻從那寂寂靜夜的悽切琴聲中,理解了佳人不遇“知音”的傷情。這傷情是那樣震撼了他——因爲他自己也正是一位不遇“知音”的苦苦尋覓者。共同的命運,把詩人和“歌者”的心連結在了一起;他禁不住要脫口而出,深情地安慰這可憐的.“歌者”:再莫要長吁短嘆!在這茫茫的人世間,自有和你一樣尋覓“知音”的人兒,能理解你長夜不眠的琴聲。“願爲雙鴻鵠,奮翅起高飛。”這就是發自詩人心底的熱切呼喚。它從詩之結句傳出,直身着“上與浮雲齊”的高樓綺窗飄送而去,希望傷心的佳人,能聽到了這曠世“知音”的深情呼喚。正如“西北有高樓”的景象,全是詩人託化的虛境一樣,就是這“絃歌”高樓的佳人,也還是出於詩人的虛擬。那佳人實在正是詩人自己——他無非是在借佳人不遇“知音”之悲,抒寫自身政治上的失意之情罷了。不過,悲憤的詩人在“撫衷徘徊”之中會生此奇思:不僅把自身託化爲高樓的“歌者”,而且又從自身化出另一位“聽者”,作爲高樓佳人的“知音”而唏噓感懷、聊相慰藉——詩面上的終於得遇“知音”、奮翅“高飛”,透露出的恰恰是一種“四顧無侶”、自歌自聽的無邊寂寞和傷情。詩人的內心痛苦,正藉助於這痛苦中的奇幻之思,表現得分外悱惻和震顫人心。

《西北有高樓》創作背景:

《西北有高樓》是《古詩十九首》之一。《古詩十九首》大約是東漢後期作品,作者已佚,大多是文人模仿樂府之作。今人綜合考察十九首詩所表現的情感傾向、所折射的社會生活情狀以及它純熟的藝術技巧,一般認爲這十九首詩所產生的年代應當在漢末獻帝建安之前的幾十年間。

此詩的作者,是一位彷徨中路的失意人。作爲一個文人,他慨嘆着“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面對的卻是東漢末年君門深遠、宦官擋道的苦悶時代。是騏驥,卻沒有識馬的伯樂;善琴秦,但缺乏鍾期這樣的知音。壯志萬丈而報國無門,在茫茫人海,已沒有什麼比這更教人嗟傷的了。因此,當聽到高樓的絃歌之音時,他心生感慨而作此詩。

【拓展內容】

《西北有高樓》讀後感

這是一部徹頭徹尾的悲劇。讀罷釋卷,數夜難眠。我努力不去回想,可那個身影仍固執地淹留腦中,他的美,他的情和他的毀滅。好心疼,心疼他被辜負,被褻瀆,心疼他的美難常駐。“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也許美註定要被毀滅。

《俄狄浦斯王》中索福克勒斯告誡人們:“當我們等着瞧那最末的日子的時候,不要說一個凡人是幸福的,在他還沒有跨過生命的界限,還沒有得到痛苦的解脫之前。”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給人看,它以其獨特的落差警示世人。於是,穆卿衣撕碎了容家,撕碎了容雅的手,撕碎了容嫣的愛情、驕傲、嗓子、信仰和美。

容嫣生命裏的黑暗四年,被作者稱爲錦灰集。他並不是不能死,也並非受騙。他只是有那麼一點微茫的希望,不願回到現實,希望用自我毀滅來完成對現實的懺悔。

因爲愛情他背叛了親情;因爲兄長他出賣了身體;因爲棲川宮羅網般綿密深沉的愛,他放棄了最後的家國執念。青木死後,“容嫣擁抱着他,發出悲嚎一般的痛哭。這樣的事還要到什麼時候?還有多少人要爲他而死?他已經受夠了,受夠了這慘痛的人生,這奉獻的死亡。”他本可以用死亡了結戲夢,卻因揹負了太多的愛與記憶,不得不苟且偷生,在紅塵紫陌、風刀霜刃裏迎接毀滅和救贖。“死亡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一個通向永恆的節日。在那裏他依舊是那個雲端攬月的容二爺,廣袖翻飛,唱着那未竟的“海島冰輪初轉騰......”

許稚柳永遠記得那個從黃包車上走下來的身影,着月弄花影。“雪白的面孔,斜挑的長眉下,一雙墨玉般的眼睛滿含笑意。”那是天使帶來獻祭,即使他脆弱如羽;是施洗者帶來洗禮,即使將身陷煉獄。那一刻衆弦俱寂,人來人往,他只瞧着他,逝者如斯,他只愛着他。守着華連成,只爲二爺回來還是那個家。

沈漢臣永遠記得那張粉淚溼殘妝的臉,至少我認爲他必須記得。因爲從那以後,在沒有人會他義無反顧地離開象牙塔的家,走進他的溟濛迷津。從他虛榮的嘴臉在柴米油鹽中顯現,自以爲的愛情在價值觀的衝突裏磨滅;從他出賣愛人的身體,求取日本人施與的蠅利蝸名起,他就不配擁有愛情,更不配擁有二爺的愛。

棲川宮真彥永遠記得戲臺上謇裳紅妝的二爺——歌愁翠鈿,舞轉紅袖,凝眄不移,往度繁節。那是他最後的一齣戲,最盛大的花期。從牽掛到佔有,從佔有到放手,真彥對青函慾望漸次嬗變爲跨越了家仇國恨的愛。那是對美最忠誠的欣賞和對愛最無奈的成全。

“合歡花下留流,當時曾向君道,悲歡轉眼,花還如夢,哪能長好。”二爺在鄉野阡陌,老樹微風間吟出此語,彼時家未破,國未碎,戲還未盡,月還圓,中山狼還沒展露猙獰面目,愛情還可以義無反顧。那時的吟詩傷逝,不過是溫涼的閒愁,是滿則溢的預言。

然而多年後,這段話由許稚柳再次吟出。此時二爺已死,戲也已死,愛還在,等待卻已死。“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這時的欲語還休,纔是徹骨的悲涼。對着這“青苔碧瓦堆”,感喟人生何時,應似百代過客,萬物逆旅。飛鴻踏雪,孰計東西?

我能忍受美人薄命,卻難忍受美人老醜。正如我能忍受梅的零落,卻不能忍受菊的枯皺。

美,囿於脆弱又生於脆弱。因脆弱而易毀,又由毀滅新生。

“人可以生如蟻而美如神。”或許正是神與美“難以描摹”這一共性,使顧城以之爲喻。想象中的美才是羅敷、海倫、空中花園、伽倪墨得斯,文藝史上絕美的意象都不曾擁有正面描寫。而滅失了的想象,又因其獨具的遺憾而更令人心嚮往之。楊妃、嵇康、阿房宮、圓明園、廣陵散——毀滅了的美藉由想象在遺憾中永生,並且更具生命力,因人而異,隨時代序。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

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

有絃歌聲,音響一何悲!

誰能爲此曲,無乃杞梁妻。

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餘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願爲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我若是作者,必要刪去二爺乞討的情節。在容嫣愴然退下窗臺,被拉入回現實之後,直接後記——真彥和柳兒在容家老宅裏對着二爺的墳塋感嘆亦歔欷。“三十六陂春水,白頭相見江南。”兩個同樣深愛着二爺的男人白首相見,卻都只希望當初能少愛那個人一點。

此間留白,無聲勝有聲。既維持了總體的悲劇基調,又保留了二爺最後的尊嚴。死亡是極致的藝術,美的事物縱然毀滅也應是美的。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已斷腸。”一見一眼,萬年難忘。我只願記得容雅的琴音,容嫣的顧盼巧笑和那月下如銀的手。餘下的不願再想,不忍再讀。就讓青函留在錦繡高樓的夢裏,做真彥的硃砂痣,柳兒的白月光和我永遠的意難平——廣袖輕舒,歌喉流轉,晫晫如玉,明明如月,在毀滅與遺憾裏永遠做着戲夢。

美在毀滅中破碎,又在毀滅中涅槃。唯有死亡能創造絕美,因此蘇格拉底說:“我去死,你們活着,誰的去處好,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