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國文齋>經典詩詞>現代詩>

安琪的詩

現代詩 閱讀(2.79W)

安琪(1969-),女,原名黃江嬪,1969年2月出生。1988年7月畢業於漳州師院中文系。詩作、譯作散見於全國各詩刊,文學雜誌。1995年12月獲’95第四屆柔剛詩歌年獎。有詩作入選《1998中國最佳詩歌》、《1999中國新詩年鑑》。

未完成 第三說 之七 藉口 灰指甲

安琪的詩

未完成

永遠的西西弗,他的永遠就在未完成中。--題記





如今我開口,我用語言消解你的意識、行動
你所認爲的本質和非本質
我內心的跳動僅僅因爲嚮往
對未完成的西西弗的嚮往
神啊,讓那塊石頭永遠滾動
讓迷途的人燃燒肉體,接受咒語!

是盲目的光的女兒。生命從四面八方詠歎
她坐在漩渦中心,她是平靜的
她看到生命是一隻蜻蜓對光線的追隨
她以此相詢:究竟在你認定的光線中
什麼纔是真正的今天?

你把自己浸入綠色風魔中
又一次你在果實碎裂的軀體搖晃
你,遊戲的水,我的最後一個愛人
如今我開口,你的寂寞便會加深
你銀針一樣堅守的純淨與縹緲
你的影子由此蔑視你,和一切自詡的高貴

我突然想像天一下子空了
我遇到一個人,他說“我太滿了,太滿了
你知道嗎?我裝不進向上、奔馳,
和你所謂的世俗!”

我突然想,世俗是什麼
是我們拒絕又糾纏我們的?



我接受你的顛倒,事實上
你比我還矛盾。你唯一的喉嚨找不到
發聲的方式。你顫抖着
而我已被叫走
我用來對抗你的就是我的消失
像瘋狂的夏日荷花,然後纔是敗筆

你最終的審判沒能到達我的頭上
我不戴冠冕,對伊甸園我是缺席
我用一些古怪的表情毀滅自已
使我成爲你的傷口,絢爛又易腐
不!僅僅只是一個念頭
你就會倒地。如果有童話,有天使的麪包
如果,你尚有一息憤怒

那盲目的光的女兒,她引領着人類
她的盲目對她是不存在的
她天真而有點惡作劇,在一瞬間
她會變幻一千個思想
她指向你,你有過的幸福不是幸福
你有過的苦難不是苦難

啊,不要讓我爲了這虛幻的解救
放棄我曾有過的前夜、詩歌和罪惡
在我的生命之樹我開始流亡
預言的可怕,勾勒出存在與毀滅
我感到巨大的飄帶給我的愉悅
和超脫!我要這死亡的陷井
這荒謬的坍塌的幸福!



我寫作,我只是在構造不在場的在場
我睜大眼睛睡眠,從四個方向做夢
沒有任何附加成份,我拒絕與你同在
你是西西弗的那塊神石
我推動你,或被你推動。當我放手
你的軌跡超出我的想象

我們就這樣彼此堅持
像一首熟悉的樂曲的兩面,我們有過的
傾心與暗色!激情能維持多久
一切都在未完成中。一切
你的簡單,你線性的重複,你任性的點
一切都有一種暴力的意味!

我不能對你透露太多。詩歌是憂鬱的
再加上一點光它就將變成塵
它的周圍充斥香料,寂寞和無謂
它被你引向天堂。天堂的百合窗
天堂的白色屋宇一隻鴿子茫然失措
它是文明的最後一葉碎片!

我有過多少恐懼只說給自已聽
誰在用鈴聲加速我的等待?邊緣與我,
世界與光又有什麼關係?
我將自已納入一部固定的機器
你看到我精美地走來,但那不是我
我將自已變形、扭曲,你看到我
但那不是我!我從來沒有固定的形狀!



自由破滅,自由死在自已的追逐中
我們向時間打的傳呼沒有得到迴音
也許有過,也許精神的旗幟再次招揚
我們已老得太快!我們與未來賽跑
那不是真實的我們
在現代的長鞭下我們是被動的!

愛,完整和散開的空間
任何一種解釋都有裂縫。你秉有的天賦
你的深度只能使你陷得更深
你關門。你仍未逃脫內在的陰影
誰有此閒暇聽我狂呼,把脊背呈現給我
與高原步調一致,色澤相仿

曾有多少次我們看着自由幻滅
一次讚譽毀壞一生。與我的不眠相應
你享有長夜最後一場抒情
你是夜晚的全部,是荒涼
你擊中夜晚,用小小的刀片
用我,用搖滾歌手的第二次青春

你必將被收進衝動中!



永遠的西西弗,他的永遠就在未完成中
我們永遠期待,永遠無法企及
我們已經無法融爲一體。一次鏡中的上演
一個徹底的謊言。一種孤獨
一場霧,霧的黃色的臉
我們變本加厲的心痛與懷想

我們的死亡又能放置幾把座椅
偶爾有人走過,留下鋸末
我們的死亡又能加厚什麼?我們的畫
我們把自己逼進液態
接受誘惑也接受傷害
我們的畫,我們包含其中的自戕

那盲目的光的女兒,她看到永遠的西西弗
她看到一個人是如何與自然相戀,與自己相戀
彷彿永無中止,他推
他的一生就在絕望中快樂
他是過程,過程的流動

他是你,是我,是每一個象徵
如今我寫下這首詩。我形容憔悴
內心枯竭!我必須拋棄記憶的概念
讓文字永遠滾動
我必須拋棄我們,讓萬物自己播撒
永遠未完成!


1994.8.30

發表於<詩神>


第三說


飛機是不會犯罪的。你必須揹着兩星期走路
你與時間成了老對頭

採訪測不出深淺
看守所裏,張掛着月光的肖像,貓像惡作劇的愛人
歇下焦慮
詩歌拒絕到你的身體上班
3月31日,燈提前關門,世界施加壓力
你坐的地方沒有意義

午餐正點到達
一條方框正好遮住它的腳趾。陰暗角落裏
書自得其樂
同時儲藏的還有突然和等待

我慢慢地說着寫着,說不清楚
運河到處張揚
北方不是你的。你在稠密的過去的某間屋子迅速拐彎
空氣抖了抖
我看到牆壁在發瘋
它追不上自己的敵人

選擇太多容易有誤
一個詞,也許你一輩子都用不着(福至心靈)
神的換骨運動又在升級
肯定有神
在加緊它的換骨運動!
詩歌給你勇氣,只要不死,就有自己的小天地

我們尋找兇殺現場
金老鼠是你的家,你不需要它,你說,你想開機。
和亡靈碰個杯吧
再不要讓刀心動,我進入它的飲恨,下一輪迴,讓它當把
稻子?

談話昏頭昏腦,我累了,大金屬柱幻出變形的影子
我對它咧咧嘴
中午流下古怪汗水,分不清邪道還是正道
如果可能,它們都會殊途同歸
我匆匆吃下時間和事件
至少還有機會踢開討厭的稀飯和麻木

一個遍佈細菌的人有着多麼可怕的爬行慾望!

辯護急需延續
內心的鬥爭漸漸落空
一失手就有案可查,靈魂掙脫睡眠,被摁到本世紀末
孩子們旁若無人
把一條魚塗滿檔案
4月1日,生活習慣地開始它的圍剿
我打個電話
時間是我的心腹之患

文件被凸出
氫氣工廠爆炸了,天空了,日子碎了
你想到“寫”,字就呼朋引伴,列隊前來
它們適應性極強
你穿上村莊的鞋子,走過疲憊的泥土路和太陽,懶洋洋
在木偶的長睫毛裏唱歌數手指
一個人踏上通往死亡的車轍

思考有不以人意志爲轉移的痛意。

我記起福爾馬林病房,翻轉的身子,大舅母臃腫的體態
小丘一樣
呻吟有懺悔苦難的力量
“看好你的命!”
她說,使寧靜乘於上帝的關照

這體驗令人稱奇
同樣的名字張冠李戴,但別急,你的就是你的
音樂開個口子,當你老了
生命會向你要稅的

有華人的地方就知道金庸
18歲是段好線條,適宜於長篇武俠小說
我曾在暑假鑽進閱覽室的板凳縫,在掌中演算天文

那時K還在城裏讀書
L在三沙水面捉拿魚的翅膀,閃動吊瓶的制服
W扎滿針眼的陣容慘不忍睹
從死到生,斷斷續續節外生枝

你以南的一面面面相覷
清閒有如書店每個上下午的寂靜,它太不像商業場所!
我來了,就給空間開鎖
然後狠狠地打向時間:老不死的時間
你永遠不要死

學着着急,着火,着涼,着慌——————
因爲接吻就是以牙還牙
延遲一個目的的到來
你看看你看看,風都在笑,長方形低下頭,全程1500公里

監視夢,它不斷膨脹,一天碼到它手上

現在顯然有動機不純在加入
假如衣服實行一夫一妻制,父親的一生應該打折扣
什麼可以騎自行車
人就錯了,春天有三隻腳,它的身份證沒有號碼
拼盤乒乒乓乓
壞情緒不會構成騷擾
“小四川火鍋”老闆上的最後一道菜是她自己

座位黃了,樹照顧樹,螞蟻啃石頭
你心領神會一切陡然開朗
靈感隨意擺置,碰碰它,“一個人在一個人時總會有點欣喜”
時代的特徵彙集到一個點上
我聞到了隔壁的青羽毛
整天你不幹事,氣死牛,把街道消滅

只有天使才能給上帝傳呼

黎明的請調報告尚未送出,你還有機會
埋葬它。
或者緊緊捂住在時間的夾口上
“心中有大自在”,我喜愛這句話,它正好切合實際幻景
我送出兩份紅包
一份雞毛,一份蒜皮

一個人老了,牆角的紅包還站着
感覺細微得要流淚
親愛的,載我到任何時候,神會保佑詩歌的人
保佑童年的麻雀
手又在發冷,它無法退到澄明,它癱倒在藤椅上

屍體像蛇一樣入冬
再過去就是慌張的掃帚。愛情有種神祕因素
你徘徊着浸入它的體液
來,一個人,時常檢查自己的肝臟、呼吸和細胞
從前生活挑選我們
更輕了,直到編成辮子和細雨

沒有邁出去的偶爾
玩一玩,裁下一寬度水,你憐惜草地,畫餅充飢
南山書社負責推薦人生哲學
我的奶奶在煙囪裏
煤油盞起,火是她的階梯?我喊着,我大喊:快跑
快跑——————奶奶——————火來了,火來了!
我相信靈魂
它真的長出66條腿,它清楚我的哭喊
靈魂是不能熔化的!

後面是一個引號
它還有多少是你賣不出去的?
青春的氣息,我每天都要吞一口,另外是深深的宰殺
箭頭蒼白
要不然我們從頭再來!
西西里島沉到九龍江裏,只有一個人把它拯救

我極力培育的袋子裝不了太多米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零點,無登場,它還有這麼一個支架需要支出
喧譁縮小野外作業
瓦爾登湖習慣梭羅和你

實用輔導總共三百頁
他們說,這可以出個好價錢。英語六級,每一級都理所當然
地必要、討厭!

你只要進入製藥廠就不可避免地變成藥

但是羈絆無法救治
死亡依然百分百上升,一個重要方面是它有旺盛的生命力

這還不是尾聲
人與永恆,與一根星辰的手指,它的小指尖散發的靜
內心的靜把宇宙搬到窗臺


1999.4.1.


發表於<廈門文學>



之七


語言通過咖啡表述會顯出紅色
那令人不安的等待
向右,它首先指使你的脖子,再把你的眼珠
掏了出來
拋到空門外

在上當的7月,彷彿上輩子的性事
生育出怨恨和莫名其妙
我感到鬼魂附體的真實
有詩歌的停頓爲證
火,似乎是洶涌的洪水,時常冒到北京的金山上
嗬,一個人似乎發瘋了
她看着電話預備用唾液把它淹沒
她自己掉了進去
再讓卡車把自己拖死

幽靈般的裝飾,有如紅色藤條的愛人
在椅子上興風作浪
被子被子,你要求更融化的呻吟,音樂一樣來去自如
拍拍它,光七轉八彎
在月亮之臀下維繫不了短暫平衡
優雅能持續多久?
你的名字不帶前綴

檸檬如今像酒足飯飽後的消譴
這是一句格言將永遠流傳
檸檬如今在腫起的肚皮上排演,正如夜晚
吐出猩紅小骨頭
我時常在這裏看燈泡一個個破裂
櫃檯商量着,擠進四顆主人頭顱
木板害怕它會被髮黴地毯開除
它小心翼翼地,努力對着腳丫上的蟑螂陪笑臉
蟑螂:從兩片藥之間
聞到了死神的清香

我和合作夥伴吵起嘴
雨搬動我的自行車,後座,有時是女兒,有時
灰塵也來搶佔地盤
直到某個饅頭上午,它被用來成全一個人的小偷身分
沮喪還給摩托
緊緊地揪住另一個人的嫉妒
把果汁當作情敵
共同飲下第無數次淚水
說,風快吹,把江邊的接吻分開,一直到我們這兒

牛奶有益滋補
這並非語言的罪過,寫什麼和怎麼寫
船爲了魚可以頂風作案
船可以把屈原這條魚撈上來
讓我們穿上白鞋子,和海子一道,爲屈原建造一座薄棺材
詩歌的力量絕對需要強調
等待總在是與非之間
我痛恨夏天和一個一個白天,而夜晚像迅速長大的孩子
總是那麼瘋狂
人們將在夜晚向情人奔跑
一羣螞蟻的臉孔
貼緊到全世界的櫥窗裏
“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多年前莊子經營蝴蝶生意
歲末年終莊子如此總結到

修路轟轟,高利貸者不斷增加臉上的笑紋
醫院接收灰指甲和長腳蚊
它們的存在已是一個政治問題
我探了探頭
這個國慶我有七條命可供選擇
不止是魷魚絲,不止是參茶
時間、情感、空氣……都預算了價格
漂亮的阿珠扣除在外
她染成金黃的頭髮像草一樣讓她生氣
但至少有三擔讚美被她挑回
阿珠,咖啡的手,詩人看得見的藍條紋裙子

隔壁包廂的欲想
巨大的愛情輪子每天都是新的,它碾過冰涼的口紅
給予日子堆積如山的喘氣
電費230,水費80,稅收286,工商……
房租外號“老虎”
老虎老虎,把我的明天也吃去吧
或者像薩福唱道:
“死亡也要死去……”

從這樣的糾纏滾出去
還記得玩具、零點嗎?烈士陵園和王爾德
“莎樂美,我只要你的頭顱。”
“比亞茲萊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必須儘早出名。”
龐德和張愛玲英雄所見略同
龐德和張愛玲是一對假夫妻

他們居住在美國,自由是什麼?
“就是忘了什麼是自由。”
像一隻老蒼蠅不爲人知地倒斃,然後成爲三峽截流的
一塊石?
成爲曹雪芹的賈寶玉?
懂得如何憐香惜玉熱愛自己
在紅樓中做幾個鮮豔的夢,革命的紅磚碧瓦
上漆着“工農兵聯合起來!”
古老的閩南也是蠻族的部落
然後是中原帶來金戈鐵馬,兵刃相見
直到誕生一羣南北混合的雜種生出分裂的腳趾甲

“小姐,你在罐中呆太久了。”
“我搶到了你,就搶不到一切。”


藉口


我和加洲旅館一起被夜晚收容
思想掉落地上,我犯罪了!姐姐,我看到窗簾裸體
它們都有耗損的眼睛
別開燈,幽靈要轉過頭,光線是它的食物
它愛撫地卡住脖子(睡眠的?)
我們把牀搬到野外,我執意於自己的放鬆,靈感累了
細胞一一關閉。

烈士陵園臺階們鎖上一千級
1975年4月5日,我6歲,阿珍7歲,也是在這裏,阿珍說
“我看到了先烈們的骨頭!”
“不,是精神!”
老師說。

1999年,我問你,數得出自己的精神嗎?
“他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我向往他們的執着!”
拿一把青菜代替草(青菜也是草)
點燃它,空氣就長盛不衰,我們都需要它的氣與力
泥土也是新的

這是黃昏,書有種邪惡力量,莎樂美,你不能要點別的嗎

我故意繞道而行,淚水拐過椅子
白軀體上升的墓碑
世界多了7分,我重新學着純淨,太晚了是吧,天使找不到腋窩
存放它的翅膀

話題聚攏又擴散
但已經不一樣。神直接肢解了你,再爲你組裝,咖啡和女人
是兩頂帽子
適合你和復活
述職報告證明一個人不宜於家和家庭
像魚,不宜於信口開河

我害怕早晨的公園,老人們憐惜身體,把一套太極拳
打得腐爛
死亡這個老東西,它的動作還挺猛的!

中午我不回去,我有“詩”無恐,一種類似 巫術的耳語
穿起掃帚
路分成九瓣,嘶嘶做響,我先想到噁心,灰塵變形,
長出馬臉驢耳
網狀底面是非顛倒,“答應我,月光,你是最後一塊磚!”
我寫下這句,尖叫起來

箭頭隱到幕後
我按了一下,現出一籌莫展的滑稽相,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
沉寂突然壓住了我們
星期一加上星期二是不是等於星期三?
漳州加上你是不是等於李白?

我感到奇怪,到處都有鈕釦的陷阱,解不開
酒瓶混合紙板像二氧化碳的殘餘分子
2點30,生活準時出場,它實行一以貫之的簽到制,你一
來到世上就加入它的行列
我說過,如果生活阻礙藝術
我選擇放棄生活

這個夜晚,月光肯定失眠,加洲旅館住進音樂和它的主人
多毛的腿,緊緊地,夾在牆上
一隻精彩的蚊子!
壁虎!
動物們的小動作!擊中要害!徹底解決!

啊,給死者一個說話的權利,借你的口,這世界我們最缺少的就是
他們的聲音
但聲音還是說給聲音!

意外的竹竿夾住老鼠和野地暗黑的驚恐
七個女生樹一樣哭了,她們的青春期幾經周折
在夜晚的鄉村中學
總有小偷學着風嗚嗚,製造鬼面孔,我就曾見過他們
破門咿呀,美人斷牙那是因爲圖片髒了
我們用漿糊修補的愛情沒能持續增長

接下來就是父親
我時常訝異於自己的漠然
父親的一生是菸酒的一生,也是小姐的一生,失敗的一生
上帝,不要緊
我有幼小的孩子可供使喚
風來了,她就在風中茁壯成長

那愈來愈旺的零點,事件無處脫逃
冷靜些,把夜晚的長舌打上結,這樣就可以避免蟋蟀的靈魂
“這祕密也是子宮的祕密”
椅子紮上皺紋
熟悉的人面無表情

我遊離在性別之外
加洲旅館,一個擁抱的核,爆炸,旁觀,四道水兌了鹽
兌了毒
沙啞的時間不知所措
詩歌開起電話會議,只有死亡才能監聽

我看到敏感凸起一塊肉
光也是肉,如果光能一版再版,這世界就不缺少飢餓
還有三天
我算了算,慢慢地睡了過去

“人類爲什麼要在這麼偏遠的地方建立一個人類?”

每一個不相干的詞都可能是你的寡婦
你迅速地變幻它們
腳縮在高跟皮鞋裏,高跟是虐待狂的高跟,痕跡不露
因爲夜晚總有一些理由
歡笑染上疾病,無援地纖弱,敏感,走來走去

它不直接參與記憶,《詩經》也不會。


1999.4.7.


灰指甲


這夜晚肯定是輪迴的一道菜
龐德端上來,安,我的老框框,老鄰居
我們一起說話

我想象思考具有的神祕力量
意外的確認,當面使和緩的杯子分裂開來
喝下,就能把十個過去化爲烏有,性別充當洞口
提供劣質的斬釘截鐵的服務
你應該承認生活有它自成一體的風速

灰的指甲像是安裝上去
時間渴了,它必得拿一個人充血?中午短命,用一把手
也搶救不了它
牛是街道的鬼,我們在它後面
我們並且看見瘸腿的蒼蠅複印在詩歌的餐面
閱讀使空氣靜止,精緻而富裕,我喜歡它屏住呼吸的表情
真妙,報復的快感
不知不覺流下淚
下半場也許會有星期二的六十六條腿

5是你的吉祥數字
神選中了你!其餘都是廢水,安康魚一步到位
詩是它們的家
好奇心在一定範圍內有其存在理由
押解祕密,送出茶葉和某某超市的果凍桔子漿
一些心煩意亂的天真

時日生疏,搶掠的高壓感覺慣於搬動屍體
埋葬每一天。
生活敲起破鍾,委曲求全,擦去任性和人性
僞裝的木人拐過陰暗
它插上煙和啤酒,臂膀僵硬,身後是要命的長鐵
偶然會是咖啡店光的迴光返照
那頭豬,我滿懷溫情爲它獻上語言的花圈,把它掛到
越來越沉的死亡的頭顱
善良得大於失,神在加緊調換骨骼
指責有它殺傷的勇氣
一首長詩的構成擠進月亮細密的針眼

感情變得多餘,像佞妄,卡擦一聲,就近自焚
慾望截獲指令性見解
它很快就要見分曉
它按捺不住分崩離析,夜晚塌了,它問,除號的一半是什麼
它綿軟,沒有直立的路和臺階
想想看,一個人,從昔日的宗教醒來,割去子宮和肌瘤

它的神經是有問題了!
如果是無,遍地開花,你將拒絕一段初戀的撫痛
答非所問拒絕姓氏的出籠
我曾詫異於它的純粹,聚集到一個點,敏感,麻木
出來了也就出來了
誰都不能對此瞭如指掌

狀態在漸漸沉潛
不容易!上妝的靈感穿過旋渦,它再也不要限時的舞臺
皮膚閃閃爍爍
長出猛烈的鱗片
啞子有更加尖銳的口,幸福不單純一個概念
初戀的灰指甲添進灰棺材

我習慣性地叫了一聲“時間”!
它的小鞋解下第幾雙?
時間跨過1986——————1992(那也是你的)
我們同時失事
某一天,時間將與我們同牀共枕,同時共枕的還有詩歌
它集合天堂的天使,歡唱起來
神回來了!親愛的小朋友,你適宜展覽的疤痕
你的新疆三日
它們哭泣着,匆匆做完這一生的愛,結局永遠分開

而你,飛出密西西比的陽光,在閩南某座頹廢色彩
的土樓
拒不承認殺人背景的存照
一個風雨之夜的事故小車,它的劈開的冰櫃和沉醉
一條委身泥溏的龍!

一切有待存盤。初戀都是慘痛的
記憶閉上眼
對於記憶,淚水也許是最好的解除劑。它不情願!
莫名其妙就有瘋狂
心又成了灰指甲,還是灰
我將用一首詩把它埋葬,所有的初戀,連接起來
是亞當和夏娃的蛇
冰涼,爬過傷心的時間背影,上帝,

不要用它懲罰我們!
我嘗試着心靈的自我解剖,憤怒是情節的憤怒
悲哀卻是永無終止的
時間垂下繩子,字裏行間有着荒涼忙亂的意味
我寫了然後我活着--

1999.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