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常言道：兒行千里母擔憂。孩子是孃的心頭肉。這些樸實的話說說而已，而真正有所體會，已經是結婚生子之後的事了。母親的牽掛如童年時代的針線，一絲一縷都是親情勾聯的。
我在科室坐了十年，天不遂人願，越混越出溜下去了。充軍一線已經有六年了，五班倒成了四班倒，四天一循環，惦記着身體不怎麼好的父母親，就斷不了去看看。單位上迎來了三年一度的大檢修，我忙的昏天黑地的，已經有半月沒有去父母家了。
母親已經是三番五次的給我撥電話了，說：“老二啊，怎麼不見影了，音也聽不到了，也不來家吃頓飯。”我說：“老孃啊，忙的跟頭軲轤的，顧不上啊。過幾天，就回家。”母親叮囑着：“爬架子注意啊，別磕着蹭着啊。都老大不小了，悠着點。”我答應着。單位的蒸汽噪音大，母親接下來幾天打的電話卻沒有聽見。母親也不知道往我家打了多少次，一副擔心的樣子。
母親年輕時，受了累，生養了我們兄弟姐妹四個。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看着我長大了。過了二十五歲，我還沒有找上中意的媳婦。母親的話也多了起來，飯桌上就說。一把眼淚的，逼急了，我說：“操什麼心啊，又不是買顆蔥，那能隨便嗎?”母親就堅持她的老眼光，別挑花眼了，沒病沒闢的能過日子就行，都耽誤抱孫子了。我卻總高不成低不就，母親的眼淚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我埋怨母親，你操哪門子心啊。我總要找到合適的。
母親倔強的很，求爹爹告奶奶的給我牽線。我很無奈，母親最後咆哮如雷，竟然擰了個小鞭子，對我懲罰。我恨不得逃離這個深淵似的家庭，一刻都不想待了。
結婚後，日子過的滋潤。母親也如釋重負了，那幅哭喪的臉色也不見了。接下來是盼孫子，登記後，因爲忙於學習的原因，卻沒有舉行儀式。母親眼巴巴的盼望，老婆懷了孩子，岳母說：“年輕輕的別早要孩子，累贅啊。”媳婦就想聽她哈哈，打算做掉孩子。母親聽說後，死活不讓，我盼孫子都盼了幾年了，還慢悠悠的不急。堅持着留下了這個孩子，沒有想到生了個小子，全家人皆大歡喜。母親合不攏嘴，伺候月子也幹勁十足了。天天小米粥，下奶的豬蹄湯伺候着。
老婆生了兒子，小傢伙笨的出奇。不會裹奶，好不容易教會吃奶。老婆的奶水不足了，兒子餓的大叫。老婆眼淚止不住的流，母親也看在眼裏，心疼了。總不能餓着孩子，母親就燉豬蹄催奶，湊奶粉餵養孩子。這小傢伙，天生是個難伺候的主。吐奶，弄的髒兮兮的。母親就給他嚼軟食吃，老婆看不下去了。娘倆起了矛盾，母親偷偷哭了。對我抱怨，說：“是她的兒子，就不是我的孫子了。親不親，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啊。”我左右爲難，無言以對。
彷彿看孫子孫女是老人天經地義的事，母親在呵護孫子時，與媳婦也不知起了多少衝突。脾氣不好的母親竟然自己獨自忍受了，每次小家庭鬧摩擦。母親總要訓斥兒子，給媳婦爭理。媳婦們的委屈，頃刻之間煙消雲散了。
母親磕斷肋骨後，就臥牀不起了。近半年時間，經受了煎熬。心裏還念念不忘自己的孫子，說：“壯壯怎麼樣了，沒生病吧。”母親看不了孫子了，我隔幾天帶兒子去看母親。母親看孩子歡蹦亂跳的可愛樣，就很滿足。
爲人處事的道理，母親也不知道給我喋喋不休的說了多少遍。凡事要看眼色，要忍讓，要大度，不要斤斤計較芝麻大的小事。人生的道理，相處的學問，母親樂此不疲的講，我聽的耳朵根子都麻了。在母親的眼中，我再大，只要她健在，都放心不下，我都是她老人家牽掛的孩子。
過不了幾天，母親就來電話催促。說：“老二，最近忙嗎?有些日子沒來家了，來吃飯吧。讓你爸爸給炒幾個可口的菜。”薺菜下來了，母親在生活區後的田野裏挖了些。對我說：“來家，我給你包餃子。”洋槐花開了，母親忘不了叮囑我帶兒子回去吃餡食。看兒子和孫子嚼的香甜，一臉燦爛的模樣。母親說：“年年的鮮貨，都嚐了，我就心滿意足了。”
每次回家，母親就再三叮囑。回來前，早報飯啊。省的我和你爸爸急，每次回去，知道我愛吃魚。父親就炸魚，一年四季我是在母親家吃魚。家裏積攢在冰箱裏的魚，幾乎都讓我吃光了。母親說：“你最大的毛病是見酒不要命，少喝酒，自己注意疼自己。老了，落下病就晚了。”我不抽菸，這喝酒的毛病卻改不了了。
從母親家出來，習慣性的望一下三樓的窗戶。撇見了母親探望的目光，說：“過309要下來呀，車多着呢?還帶着孩子。”每次都是這樣的目送，千篇一律的叮囑。
有一次，從母親家出來，兒子習慣成自然了，又望那熟悉的窗戶。說：“我奶奶怎麼沒有看着我們走呢?”我說：“奶奶老胳膊老腿的，累了，讓她休息好了。”
不幾天，沒有及時回家。母親又忙不迭的打了電話來：“二啊，忙嗎?孩子沒感冒吧?變天了，注意啊?”
母親的牽掛，也許陪伴我一生，溫暖我曲折的人生旅程。一路走來，溫馨依舊。
二
曾讀過一篇《媽媽愛吃魚頭》的散文，在曾經的生活困難年代，媽媽爲了讓孩子吃到鮮美的魚肉，謊稱自己喜歡吃魚頭，每每吃魚的時候，她總是先把魚頭夾到自己的碗中，再把魚肚子的肉夾給孩子，有一天外婆來做客，她也說自己喜歡吃魚頭，竟和媽媽爭搶起來，後來孩子長大，娶妻生子，妻子也常說自己愛吃魚頭，於是他悟出個道理“女人做了母親，便喜歡吃魚頭了”。故事的情節並不離奇，但讀後感覺一種溫馨而深厚的母愛洋溢於心，久久無法忘懷。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記得小時候，家境不富裕，媽媽無法經常到商場爲我們添置新衣，但爲了滿足孩子的那份愛美之心，心靈手巧的母親自己學習縫紉，她雖然不會像專業的裁縫那樣用尺子來量體裁衣，但我們的尺寸早已看在她眼裏，記在她心間，所以每一次，那些衣服經過她親手製作，穿在我們身上總是那麼合體。至今我還記得有條淡粉色的連衣裙領子上有媽媽細心繡制的圖案、精巧的花邊，曾引來多少旁人羨慕的目光和齊聲讚歎，讓我曾經得意了好多天。
古有孟母教子的感人故事，着實令人佩服。孩子的點滴成長，怎麼離得開母親精心的呵護、百般的叮嚀?“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只有自己爲人父母才能體會此話蘊含其中的深意。
十月懷胎的艱辛，昏天黑地的嘔吐，一朝分娩的痛楚，讓我嚐盡了生育孩子的甘苦，同時也感受到做母親的神聖。培育兒子成長的日日夜夜，我欣喜地看着他蹣跚學步，咿呀學語，看着他地用稚嫩的筆觸寫出的第一個字，第一篇作文，真切地感受他每一段成長的經歷，分享其中的無數快樂，那時候我感覺自己成熟了，多了份包容耐心和體貼。
每當爲了孩子需要放棄自己想做的事情，付出無數辛勞卻得不到理解，想抱怨爲人母親的煩惱時，我就會想起母親，年少的我生病時，媽媽總是用她溫柔的手撫摸我滾燙的額頭，爲我測查體溫。讀書時成績下降了，媽媽就用嚴厲的口吻苦口婆心地開導我，讓我緊張地不敢看她的眼神，暗下決心一定要努力。當我拿到大學通知書那一刻，媽媽興奮異常的表情讓我發覺原來她比我還要開心。想起往事，我便會理解母親不厭其煩的嘮叨，才能明白那是母親愛子的一片苦心!
育兒養兒何其操勞?風風雨雨，日日夜夜，母親總是心甘情願地付出，無怨無悔地播撒着愛，永遠不記回報。母親的一舉一動爲我做出了榜樣，所以我也會在自己生日的時候帶孩子去看電影，吃麥當勞，滿足他的心願，看到他幸福滿足的表情，我感覺自己的生日比任何時候都過的舒心。因爲我知道我是一個母親，爲了孩子的我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我的生命!因此我堅信：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母愛更無私、更深厚、更偉大的情感了!
值母親節來臨之際，僅以此文送給我的母親，祝願她健康快樂每一天!也祝福天下所有的母親“母親節”快樂!
悼慈母：江也深，海也深，最深慈母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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