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日當正午,
他說,一條龍飛過咱的家。
那天,斜陽西下,
他說,西廂房裏開了一朵最後的花。
放下陶罐的牽絆,
他說,累了。
正房的病榻上,
花香填滿了他的胡茬。
撫摸着嬌嫩的蕊,
他說,舍不下。
他,就是咱的爸。
他低頭壘牆,說風寒損花。
他擡頭看天,渴盼陽光催生奇葩。
他深夜苦耕,側聽花的嗟呀。
他妙手丹青,卻笑誇我的塗鴉。
天邊飛起了一抹朝霞。
絢麗的彩霞怎麼也不能染紅他滿頭的白髮。
那花,沒有綻放奇葩。
他說,已經很奢華。
桃紅柳綠啦,春的消息才遲遲送達。
枝頭的蟬噪,給了我煩悶的夏。
疏桐重雲,蓋住我秋的清涼。
數九寒冬,我依然繾綣在你的翼下。
天,頃刻坍塌。
冥紙翻飛着蔽日的黃沙。
引魂幡上停着宋朝的鴉。
他那被磨蹭老繭的雙手啊,
捧着他手中的花。
颳風了,他爲我擋沙。
下雨了,他帶我去看江南的霞。
夜好黑哦,他說,別怕。
節日到了,他說,快回家!
可如今你又在哪裏呀
我的爸!